第703话 昨日的海.被吓坏的众人
下午四点，驱妖师协会总部大楼内的光线开始变得柔和，但通缉部办公区一如既往地弥漫着一种“活着但不太想活”的沉闷气息。
就在这时，通缉部的大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个红色的脑袋探了进来，左右张望。
是目目连。
她看起来比前几天干净多了，至少脸上和手上没有泥土，衣服也清洗过，只是还有些皱巴巴。但那双平时总是亮晶晶的红色眼眸，此刻却耷拉着眼皮，脸上写满了“我好累，我需要充电”。
她刚被会长“引导”着，花费了“巨大”的精力，总算用笨拙的方式，把她挖的那个通往会长办公室的“杰作”给大致填了回去（虽然会长办公室和禁闭室的地板可能还需要专业维修）。体力消耗加上“劳动”后的贤者时间，让她疲惫不堪。
“鼠子……”她朝着诺无工位的方向挪过去。
诺无正趴在桌子上，对着一份新的任务简报发呆，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目目连的样子，有些惊讶：“诶？目目连？你爪子了？咋个看起来恁个没得精神哦？”
“好累……”目目连有气无力地蹭到诺无旁边，也不管地上干不干净，直接就靠着诺无的椅子腿坐了下来，把脸埋在膝盖上，一副随时要睡过去的样子。
杨易航从旁边抬头看了一眼，有点好笑，又有点同情。能让精力过剩的目目连累成这样，看来会长给她安排的“补救措施”相当“有效”。
就在目目连即将进入待机状态，诺无试图从包里摸出小鱼干给她“充电”，其他员工也因为这小小的插曲稍微放松了一瞬的时候——
通缉部的大门，再次被推开了。
这一次，不是轻轻的，而是带着一种粗暴的、不耐烦的力道，“哐”地一声撞在墙壁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门口。
是雷克斯。
但此刻的雷克斯，与平日里那个虽然暴躁但好歹还算“正常”的部长判若两人。
他的头发此刻乱得像被狂风蹂躏过的鸟窝，几缕发丝桀骜不驯地翘着，还沾着点不明的水渍。他身上那件制服外套随意地敞开着，里面的衬衫扣子错位了两颗，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皱巴巴的，一看就是随手抓来套上的。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脸色和眼神。眼下有浓重的阴影，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带着宿醉感的苍白，但那双眼此刻却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眼神空洞而锐利，像两把没擦干净血的钝刀，扫过之处，让人脊背发凉。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酒精、烟草和某种……颓败气息的味道，随着他的进入，瞬间弥漫开来，冲散了办公区原本沉闷但至少“安全”的空气。
整个通缉部办公区，刹那间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敲击键盘的手指僵在半空，翻动文件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呼吸声都似乎被刻意压到了最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藏在显示器后面，连目光都不敢与门口的雷克斯对视。
目目连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的压迫感惊得睡意全无，往诺无的椅子后面缩了缩。
雷克斯似乎完全没有在意部下们惊恐的眼神。他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脚步有些虚浮，但每一步都踩得极重，径直走向自己的部长办公室，中途经过一张堆满文件的桌子时，看也没看，随手一拂——
“哗啦！”
大半的文件被扫落在地，纸张飞扬。
没人敢说话，甚至没人敢去捡。
雷克斯像是没看见自己造成的混乱，继续往前走，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停顿了几秒，然后猛地一脚踹开了门。
又是一声巨响。
他走了进去，但没有关门。那洞开的办公室门，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散发着更加浓重的不安气息。
办公区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着。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互相交换着惊恐的眼神。
“我靠……他这是怎么了？吃炸药了？”有人压低声音，用气音说道。
“何止是炸药……我看像是被人刨了祖坟……”另一个心有余悸。
“那酒味……他这是喝了多少啊？大白天的……”
“嘘！小声点！不想活了？！”
就在这时——
“叮咚！”
“叮咚！叮咚！”
一连串清脆的、来自协会发的工作机的提示音，在各个工位上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大家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查看信息。
只见屏幕上弹出了一条由会长办公室直接发布的、盖着总会公章的通知：
【特急通知】
致全体协会成员：
为缓解近期工作压力，增进团队凝聚力，总会决定组织夏季疗养团建活动。地点：东海岸协会疗养培训基地。时间：明日出发，为期五天。活动自愿参加，费用由协会承担。
另：为方便各位同仁准备行程，今日下班时间提前至——即刻起。
请各部门妥善安排手头工作，预祝各位旅途愉快！
——驱妖师协会总会长办公室
通知不长，但信息量爆炸。
疗养？团建？海边？五天？费用全包？
还有——现在就下班？！
如果是平时，这样的好消息足以让通缉部这群习惯了高压和危险的家伙们欢呼雀跃，甚至当场开始讨论带什么泳裤、吃什么海鲜。
但此刻，没有欢呼，没有讨论。
所有人看完通知的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齐刷刷地、惊恐地看向了那扇洞开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部长办公室门。
提前下班？现在就走？
那……里面的那位……怎么办？
然而杨易航几乎是在看完通知的瞬间就做出了决定。他一把抓起自己桌上还没收拾的寥寥几件个人物品塞进背包，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诺无的工位旁。
“走！”他低喝一声，不由分说，一手揽住还处于懵懂状态的诺无的腰，像扛米袋一样将她轻松扛到了自己左肩上。
“诶？！杨易航你爪子？！”诺无吓了一跳，下意识挣扎。
“别动！”杨易航语速飞快，眼神锐利地瞟了一眼部长办公室“度假！收拾东西！快！”
说着，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弯腰捞起还坐在地上、同样没反应过来的目目连，同样往自己右肩上一放。
目目连：“？？？”她感觉自己突然腾空，视野拔高，一阵头晕。
跑！
他以一种与他平日沉稳作风截然不符的、近乎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通缉部大门狂奔而去。
“兄弟！别丢下我！”天吴也顾不上收拾东西了，猛地一个飞扑——
“噗！”
整个人像一只大型树袋熊，结结实实地扑在了杨易航的后背上，双手死死环住他的脖子，双腿夹住他的腰。
“我靠！”杨易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扑弄得一个趔趄，却还朝着通缉部大门口狂奔而去，仿佛身后不是提前下班的喜讯，而是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
其他员工目瞪口呆地看着杨易航以这种奇葩又高效的姿势“携家带口”狂奔而去，愣了两秒，然后——
“卧槽！！”
“快！快收拾东西！”
“还收拾个屁！直接走啊！”
“手机！钱包！钥匙！”
“别拿了！命要紧！”
一时间，通缉部办公区鸡飞狗跳，所有人都在用最快的速度抓起最重要的东西，然后争先恐后、连滚爬爬地朝着门口涌去。
仅仅不到一分钟，原本还有些人气的通缉部办公区，瞬间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满地狼藉的文件、东倒西歪的椅子，以及那扇依旧洞开的、沉默的部长办公室门。
雷克斯站在门前，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
他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看着眼前这兵荒马乱、鸟兽散的景象，看着那个叫杨易航的小子以一种近乎滑稽又极其高效的方式，带着他的核心队员瞬间溜之大吉，看着他的手下们如同躲避瘟疫一样逃离他所在的地方……
桌上，散落着几个空酒瓶，还有那份被揉皱又展平、写着刺眼“十九分”的试卷。
东海……海边……
自己好像去过一次海边……
是什么时候来着？
窗外，协会大楼前的广场上，隐约传来提前下班的人们带着劫后余生般兴奋的喧闹声、汽车发动声，渐渐远去。
那些声音，那些活力，仿佛来自另一个与他无关的世界。
他听着，摸了摸口袋，又灌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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