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你们为什么不走？
第三百九十一章 你们为什么不走？
“末将明白了！”
童云重重点头，眼中的疑惑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与林旭如出一辙的冰冷与兴奋。
这才是他们的大将军！
杀伐果决！
林旭不再理会那个已经消失在巷口的黑影，他转过身，对着童云二人吩咐道。
“把这里处理干净。”
“尸体拖到角落，盖起来，别吓着他们。”
他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那些笼中的囚徒。
“是！”
童云二人立刻领命，开始拖拽那些尸体和伤员。
林旭则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些巨大的铁笼。
笼子里的人，蜷缩在角落，看着这个刚刚还在大开杀戒的男人朝自己走来，眼中充满了更深的恐惧，一个个抖如筛糠。
在他们看来，这个男人，比刚才那个管家，还要可怕百倍。
然而，林旭并没有理会他们的恐惧。
他走到第一个铁笼前，看了一眼那碗口粗的铁锁。
“锵！”
一声脆响。
他没有去找钥匙，而是直接挥动手中的匕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精准地劈砍在锁芯的位置。
那精钢打造的匕首，在他手中仿佛成了神兵利器。
只一下，坚固的铁锁应声而断，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林旭面无表情地推开笼门，走向下一个。
“锵！”
“锵！”
“锵！”
一连串的金铁交鸣之声，在这寂静的后院中回荡。
不过片刻功夫，十几个囚笼的铁锁，尽数被他斩断。
所有的笼门，都敞开了。
林旭收起匕首，站在院中，目光扫过那些依旧蜷缩在笼子里，不敢动弹的人。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没有人出来。
没有欢呼，没有哭泣，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的眼神，依旧是那般的空洞，麻木，仿佛被斩断的不是束缚他们的锁链，而是一些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东西。
死寂。
一片令人心头发堵的死寂。
就在这时，一个瘦弱的身影，从其中一个笼子里，挣扎着，爬了出来。
正是先前那个被毒打的少女。
她浑身是伤，嘴角还挂着血迹，每动一下，都疼得俏脸发白，冷汗直流。
但她的眼中，却闪烁着一丝与其他人都不同的光芒。
那是对自由的渴望。
她爬出笼子，甚至不敢去看林旭一眼，只是手脚并用地，拼尽全力地，朝着院外那唯一的生路爬去。
她的动作很慢，很艰难，每一步都是在绝望中挣扎。
林旭看着这一幕，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心中那股刚刚平息下去的火气，又一次“腾”地冒了出来。
他想不明白。
他已经杀了人贩子，打开了牢笼，给了他们自由。
他们为什么不走？
难道被关傻了？
还是说，真的就如那管家所言，当牲口当出了瘾，非要让人用鞭子抽着，才肯挪动一下？
一股无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他大步走到那些笼子前，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怒气。
“笼子已经开了，你们为什么不走？”
他的声音，如同一块巨石，砸入这片死水之中。
笼子里的人，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却依旧没有人敢动。
林旭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我再问一遍，为什么不走？”
“难道真就如此下贱，喜欢被人当做猪狗贩卖不成？！”
这一声喝问，如同惊雷，终于让笼子里的人有了一丝反应。
他们抬起头，空洞的眼神里，流露出的不是愤怒，也不是羞愧，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悲哀与茫然。
那个已经爬到院门口的少女，听到了林旭的喝问，也停下了动作。
她回过头，看着这个煞星般的男人，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用一种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开口了。
“走了……我们又能去哪儿呢？”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林旭一愣。
去哪儿？
这个问题，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少女见他没有发怒，胆子似乎也大了一些，她撑起上半身，惨然一笑。
“这位……这位爷，您是好人，您杀了他们，救了我们。”
“可是，我们这些人，走了，又能怎么活下去呢？”
她伸手指了指笼子里那些麻木的人，声音里的悲凉，仿佛能渗透到人的骨子里。
“他们，有的是被家里人卖到这里的，田地房产早就没了，家，也早就回不去了。”
“有的，是从几百里外的州府被拐来的，离了这里，身无分文，别说回家，恐怕连县城都走不出去，就要活活饿死。”
“还有那些孩子……”
少女的目光落在一个只有七八岁，眼神呆滞的男孩身上，充满了怜悯。
“他们从小就被关在这里，甚至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这笼子，就是他们的家。你让他们走，他们又能走到哪里去？”
“离开了这里，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留在这里，虽然过得猪狗不如，可……可至少还有一口馊饭吃，能活下去。”
“活下去……”
这三个字，从她口中说出，竟是如此的沉重。
林旭彻底沉默了。
是啊。
他可以一刀杀了管家，可以轻易地斩断铁锁。
可是，他斩不断这些人身上那道无形的，名为“绝望”的枷锁。
他给了他们自由，却没有给他们活下去的路。
这份自由，对他们而言，或许比死亡更加可怕。
少女见他沉默，似乎以为他要改变主意，脸上顿时血色尽失，挣扎着想要继续往外爬。
“我……我不一样的。”
“我才来两天……我是来承德县投奔亲戚的，可亲戚……亲戚也没了……”
“我惹了他们，才被抓了进来……我还没有麻木，我不想被卖掉，求求您，让我走……”
她的话语，充满了卑微的祈求。
林旭看着她，又看了看那些笼子里，依旧不敢动弹的人们，心中五味杂陈。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包裹了他。
但随即，这股无力感，又被另一种更强大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不甘。
凭什么？
凭什么朗朗乾坤，天子脚下，竟有如此人间炼狱？
凭什么这些活生生的人，就要被逼到连自由都不敢奢求的地步？
他林旭，前世饱受欺凌，这一世，步步为营，从一个受人欺辱的庶子，爬到今天平胡大将军的位置，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将命运握在自己手里，不再任人宰割吗？
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让身边的人，能活得像个人样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胸中的烦闷与怒火，渐渐化为了一股坚定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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