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她终不回

第四百一十五章  她终不回

她收拾好桌上的文件，最后看了一眼那盏小小的风车。

它还是没转。

可她知道，风一直都在。

只是这一次，她不等风了。

她要靠自己的脚，走出下一程天光。

凌晨两点四十。

城市的夜已经陷入最深的静谧，连远处高架桥上偶尔驶过的车辆也不再鸣笛，只留下轧过水痕的细碎声响，在风中一下一下敲打着沉默的街角。

孟锦凡坐在书房的地毯上，背靠着书柜，腿曲起来，手里握着一支笔，却没有动，只是盯着眼前摊开的空白纸页出神。

纸页是厚实的米黄色，纹理干净，纸角被她的手指捏得微微弯曲。

她想写点什么。

但她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窗外的风吹得树叶轻响，像是有什么人在夜里翻着记忆，一页页，一声声。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江城大学的一个夜晚，那时宿舍楼停电，她一个人爬到图书馆天台，抱着厚重的《资本论》读到凌晨，冷得直哆嗦，但谁劝她回去她都不肯。

她只记得那时她坐在天台上，低头看着脚下校园里那些还亮着灯的办公室，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话：

“我不怕熬，我只怕我熬不过，却还是输了！”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一晚的风是从哪边吹过来的，记得她的外套口袋里藏着一个折起来的奖学金通知书，记得她从图书馆管理员手里拿到那本书时笑得多小心翼翼。

她记得她那时候是真的以为，只要自己够努力，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她一直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一开始，她也会怕。

怕被人说“不合群”，怕太锋利没人愿意靠近，怕太争气会让人不舒服。

所以她学着收起脾气、藏住锋芒，学着在叶家那种温吞如水的环境里微笑点头，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儿媳”、“体面的太太”、“听话的弟妹”。

可到最后她才知道—她以为自己在努力适应，其实不过是在一点点消失。

她消失得那么小心翼翼，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等她真正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在那座金光闪闪的牢笼里坐了好几年，连钥匙是藏在哪儿的都不记得了。

那时候她甚至以为自己是真的爱那个男人。

可那个男人，是用另一个名字、另一张脸，把她最真诚的信任当成了博弈里的筹码。

她爱了他整整六年，可她现在才明白，她爱的不是他。

她爱的是那个曾在雪夜中披着外套说“我在”的人。

可那个人从来不曾存在过。

她不过是爱上了一场她自己构建出来的幻觉。

纸上的字终于落下了第一笔，她写得很慢。

不是文案，也不是文件。

她只是写了一句简单的话。

“我终于不再等谁来解释了！”

写完这句话，她把笔放下，闭了闭眼。

这个城市这么大，这个夜这么沉，她一个人坐在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像是坐在一艘飘在深海的船上，四下无声，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夜她又跨过了多少个念头，熬掉了多少句“要不就算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点动静。

不是敲门的声音，更像是风扫过楼道，吹动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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