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一波三折

不过一天，朔方城的援助便到了，而次日，匆匆从长安赶来的伊泠玉和卫青，也带着大批的药材和人手赶到。双方合作，很快就确定了疫病的治理方案，药材充足之下，瘟疫不出意外地稳定住了，虽不能立刻见效，但预防为主的汤药还是非常得用，使得再无一人感染。

而在伊泠玉等人几天几夜辛苦照料下，大部分人的病情都有所好转，只有少数人因为体质原因，或是病情特别严重，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的，才病重不治，只能将其尸体集体焚毁，而为了不重蹈覆辙，留下的骨灰残骸，也都用封闭的器皿给保存了起来，只待选择一个风水宝地，再将其连带器皿一起掩埋地底，再不见天日。

主帐里，霍去病身着深色里衣，只披了件红底黑纹的袍子，面容略显憔悴，但精神矍铄，双目明亮，将手臂搭在矮几上，任由伊泠玉把脉。

伊泠玉蹙眉低吟了许久，才绽颜笑道：“不错，只是身体还有几分虚弱，多吃点补药，将养几日就没事了。”

霍去病闻言大喜，“太好了，这次可真是多亏了舅母的救命之恩了，若非你们及时赶到，我都不敢设想，现下会是什么情形了。”看了眼坐在旁边，明显也松了口气的卫青，又看向伊泠玉，“这些日子，辛苦舅舅舅母了，我这就去吩咐他们备上席面，咱们等会儿好好庆祝一番。”

“哎，去病，不用了！”伊泠玉想要叫住霍去病，却不料霍去病健步如飞，一转眼就跑没影了，压根就不像是前两天还只能躺在床上的病号。

卫青摸了摸唇上的胡茬，这一路上忧心忡忡，他都没心情整理仪容，修剪胡须，直到现下看霍去病精神奕奕，活蹦乱跳的模样，才算是彻底放心了，心情愉悦道：“就让他去，我看他也是这些日子在榻上躺得浑身不爽利，就该去松松筋骨。”若非顾念霍去病大病初愈，他都想要和霍去病来一番‘爱的切磋’，这段日子，可是把他给吓着了。

摸着胡茬扎手，卫青起身道：“我先去梳洗一番，玉儿，要不要同去？”

伊泠玉白了卫青一眼，“你是要去刮胡子吧？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你留胡子的样子，还是挺好看的，很性感。”冲卫青眨了眨眼，“考虑考虑？”

卫青轻咳了声，故作淡然道：“你多虑了，我只是去洗把脸，换身衣服罢了。”说完便掀开帐门而去。

伊泠玉看得好笑，这个卫青，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傲娇起来了。

环视了一圈霍去病的帐篷，伊泠玉的心情却忽的低落了下来，“泫音，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说什么？”泫音不明所以，“恭喜你拯救了霍去病，没让他死于瘟疫？”

伊泠玉脸色沉了下来，“历史上的霍去病死于瘟疫，现在我已经治好了去病的病，按理来说，是改变了去病的结局，可为什么，你却一直都没有提示我完成了任务？”

泫音发出嗤笑声，略带戏谑道：“是谁告诉你，霍去病是死于瘟疫的？”

伊泠玉身体一震，瞬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道：“当然是史书……”说到这里，却是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突然反应了过来，正史上从没有详细记载过霍去病的死因。

只有褚少孙在《史记》卷二十建元以来侯者年表，第八中补记了一句：“光未死时上书曰：臣兄骠骑将军去病从军有功，病死，赐谥景桓侯，绝无后，臣光愿以所封东武阳邑三千五百户分与山。”

这是历代史书中，对霍去病死因的唯一记载，还是借用的霍光所言，也因为这句病死，从而衍生出了诸多猜测，而瘟疫一说，是大部分人都愿意相信的，以至于后世很多野史传记小说里，都是这个说法。

伊泠玉深受影响，这才一直以来都笃定霍去病死于瘟疫，可现在，泫音的意思却是，她从始至终，都弄错了？

伊泠玉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头痛地一手扶额，好半晌，才找回思绪。“难怪，我说去病怎么会这么简单地就被治好了疫病，枉我之前还一直担心，他会和那些因错过时机而病死的将士一样，回天乏术。刚才给他把脉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查看了三四遍，才算作罢。”

一直以来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伊泠玉心底的巨石这才稍稍放松了些，但很快，她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了起来，“既然不是瘟疫，那到底是什么病？我刚才仔细给他检查过了，他并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呀，除了有些气血不足的虚弱，根本就健康得很，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短短两个月里，就病死的样子呀。”

有时候，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这么些年以来，因着笃定霍去病是死于瘟疫，而自己又手握专治瘟疫的医术圣典，伊泠玉这才能从容不迫，静待时机，可现在一切认知和筹谋都落了空，现在是完全找不到真正的目标了，她彻底慌了，不知该从何下手，要怎样，才能挽救霍去病。

可无论伊泠玉怎么询问，泫音就是不肯回答，以至于伊泠玉一直提心吊胆，整天都盯着霍去病，一天要给他把脉三四遍。越是找不到病因，就越是焦躁忐忑。

这般怪异的行为，让霍去病烦恼不已，开始躲起了伊泠玉，也让卫青原本放松下来的心情，渐渐不安了起来。

卫青没有忘记，这一路上，伊泠玉的焦急与担忧，那般模样，就像是笃定了霍去病会出事般，这么些年下来，卫青对伊泠玉有着一种盲目的信任，哪怕霍去病现下好端端的，他也难以释怀，总感觉，前方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八月中旬，瘟疫彻底根治，一万羽林军，还剩下七千多人，因病耽误了太长时间，未免有人再次弹劾，霍去病决定率军前往朔方城，正式接管朔方城的边防军务。

朔方城，将军府

“玲珑，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一入朔方城，霍去病根本顾不上去交接政务，一股脑都推给了卫青去处理，自己则和伊泠玉奔向了将军府。近一个月没有见到玉玲珑，他早已经难以按捺住心头翻涌的思念之情，还有浓浓的担忧了。

然而让霍去病没想到的是，再见到玉玲珑，玉玲珑却是面色憔悴地躺在床榻上，眉目间竟是忧虑与痛苦，顿时心头大震。

“去病？”玉玲珑神色恍惚地看着面前又是心疼又是自责的霍去病，还以为自己是在梦里，久久难以回神，根本没有注意到霍去病的问话。

伊泠玉也有些惊讶玉玲珑的状况，急忙上前，拉过玉玲珑的手腕，就开始给她把脉，好半晌后，才松了口气，道：“没事，她这只是妊娠反应过重，又郁结于心，才虚弱了些，等过段时日，也就好了。”

算起来，玉玲珑这都怀孕三个多月了，前期的害喜症状本该早就消失，但因为一路舟车劳顿，又担忧着霍去病的安危，这才不减反增，硬生生把自己磋磨成了这副样子，但好在身体底子还是好的，心情开阔，好生调养后，很快就能恢复。

闻言，霍去病这才放下心来。

而玉玲珑这才注意到伊泠玉的存在，也反应了过来，原来这不是梦，霍去病真的好端端地来了，她终于等到他了，顿时泪如泉涌，如乳燕投林般扑入了霍去病的怀中，抱着他的脖子痛哭出声，好似是要把这一个月来的忧虑悲伤，都宣泄而出。

霍去病也紧紧回抱住了玉玲珑，坚毅的性格让他无法像玉玲珑这般痛苦，但眼眶也是微微泛红了，他轻轻抚弄着玉玲珑的后背，柔声安慰，就怕玉玲珑哭多了伤身，对她和孩子都不好。没想到适得其反，越哄，玉玲珑哭得越大声，眼泪流的越快，最后都不敢出声了，只能乖乖地做个人形抱枕，任由玉玲珑的泪水把他前襟都打湿。直到两刻钟后，声音低不可闻了，这才低头一看，玉玲珑竟是苦累了，睡了过去。

霍去病暗自大为庆幸，他真是没想到，素来有几分女汉子脾气的玉玲珑，竟是也会这般痛哭，真真是开了眼界了。

明白她这都是因为担心他，也知道这一个月来，她心底定是百般煎熬的，心疼愧疚之情喷涌，暗自打定主意：往后余生，他不再是沙场上骁勇的冠军侯，愿只做她与孩子的依靠，淡云流水度此生，如此足矣！

伊泠玉早在玉玲珑抱着霍去病痛哭的时候，就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望着比长安城更加辽阔的蓝天，伊泠玉心中却是万分沉郁，她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了，若是不能挽救霍去病，她都不敢去想，失而复得，得而复失，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玉玲珑怎么承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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