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卫青有后

五月的长安城里，流传着一则喜闻乐见的消息，引得不少人都为之惊异侧目。

“你说什么？那女子有近四个月身孕，卫青亲口承认，孩子是他的？”伊泠玉惊得从床榻上蹦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脸色古怪难看的暗香。

暗香硬着头皮微微点头，压下心头翻涌的难言情绪，极力为卫青辩护：“娘娘，这其中定然有内情，卫青哥，卫青哥他，他肯定是有苦衷的，您，您莫要轻信了去，恼了他。”

伊泠玉见她这副明明自己很伤心，却还要强忍着为卫青说好话，生怕自己恶了卫青的模样，原本只是惊愕，并未生气，可现下却是渐渐酸涩复杂了起来。

暗香始终是深爱着卫青的，哪怕知道卫青心中没有她，她也甘愿作为卫青与伊泠玉之间的红娘，一直充当两人的桥梁，此时此刻，她这副模样，却是让伊泠玉强压着的歉疚之心愈发浓重了。

卫青在她眼里，或许是最好的良人，可于暗香而言，就真真是个负心人了。

她与卫青，都欠着暗香，这辈子恐怕都很难偿还了。

“他都承认与别人有孩子了，同样是你的负心人。”泫音又出来挑拨。

伊泠玉却是不以为意，反而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才问道：“这消息是从哪传来的？可靠吗？”

暗香脸色稍显难看地点头道：“前几日，那女子害喜时，卫步正好在场，可把那小子给吓了一跳，急急地请了大夫，这才知道，别看那女子身段窈窕纤细，却是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卫青哥回府后，听闻了此事，亲口交代卫步，要好生照料他们母子，还说，那女子腹中的孩子，就是卫府未来的小郎君了。”

伊泠玉眉头皱起，心中渐渐有了个猜测，可又觉得太过荒谬。

花木扶疏，流水潺潺，荷叶田田，浮萍点点，挽着妇人髻，略施薄粉，衣着素雅的女子静静伫立在莲池旁，手里还捧着盘鱼食，偶尔用葱白手指捏起一星半点撒落在池中，引来数十条鱼儿争抢。

来到卫府后苑，伊泠玉入目见到的，就是眼前这副场景，顿时呆愣在那，久久不能回神。

暗香看得诧异，不明白伊泠玉这是怎么了，虽然那女人的确很美，可自家娘娘是何等绝色，宫中更是不知凡几的美人，这点姿色便衬得寻常了，又有何可惊艳的？

许是伊泠玉的视线太过灼热，那女子很快便发觉了，转过身来，那张冷艳的面容便越发清晰地显露在了伊泠玉的视线里，四目相对，那女子也愣住了。

“玉娘？”

一个既陌生又特别的称呼响起，伊泠玉一个愣神便反应了过来。哦，这是红尘，不是小风姐呀！

“红尘小姐，没想到时隔三年，你我再见，居然会是在卫府。”伊泠玉神色微妙地瞥了眼红尘看上去还很平坦的小腹。

红尘自是注意到了伊泠玉的视线，脸色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苦涩又落寞地喃喃道：“世事无常，红尘也没想到会有今日。”

这明摆着就是有故事，伊泠玉暗自呜呼，觉得自己先前那个不靠谱的猜测，好像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不到两个呼吸，眼前便出现了一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那人脸上还带着尚未收敛的焦急与担忧。

若鬼斧雕琢般俊美刚毅的轮廓，飞斜入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微抿着的薄唇，肩腰仿若削成。三年的历练，让卫青彻底地褪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越发成熟稳重，但也比从前消瘦了。

伊泠玉看着卫青这般模样，三年来满腔的思念顿时都化作了心疼，原本还想要质问与责备的话语都堵在嘴里，再也说不出来，只呆呆地看着卫青，默默不语。

卫青可不知道伊泠玉的心思，他一回来就听卫步说，暗香跟着个青衣女子直奔了后院，当即就猜到是伊泠玉来了，顿时暗叫不好，什么也顾不上了，就跑了过来，可伊泠玉这副凝视不语是什么意思？果然是生气了吗？明明该着急的，可不知为何，心底深处居然生出了一丝窃喜。

急急追着卫青跑来的卫步直喘着粗气，不明白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都愣着不说话。尤其是卫青，刚才还急得跟什么似的，现下倒是不急了。

张口刚要说什么，却被暗香一把拉住，“卫青哥，我许久没来你府上了，有些想念紫衿的手艺，有什么话我们等会儿再说，我先去找紫衿了。”说着就拉着卫步要走。

“哎梅姐姐，你拉我做什么？”卫步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还有些私房话要和你说，”暗香咬牙切齿地瞪了眼卫步，“听说你想娶盈袖？”

“呃！”卫步忽然想起暗香算是盈袖的师父，当下蔫了，只得任由暗香把他拉走。

眼见在场已经没有旁人了，卫青便张口要解释：“你莫要误会，我与红尘小姐并非外界所言的那种关系，我们……”

“你不用解释了，我都明白。”伊泠玉本来就不信卫青会变心，更别说还得到了泫音的确认，今天她会跑来卫府见见卫青带回来的女子，只是为了弄清楚所谓的卫青有后，是不是她猜测的那样，可她万万没想到，传言中的女主角，居然会是当初在青玉坊见过的红尘，那个清河隋家的长女绯玉。

卫青愣住，没想到伊泠玉会这么说，眉头深深皱起。

她这是真的明白，还是根本不在乎？

红尘看出卫青与伊泠玉之间气氛不对，眸子转了转，忽然明悟，不禁流露出了几分诧异，看向卫青的眼神都变得怪怪的，心头倒是有了几分了然，怪不得卫青会有那样的想法。

伊泠玉既是卫青心上人，又是隋家名义上的少主，怎么算都是自己人，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个事，于是红尘也不做遮掩，直接将这整件事的内情和盘托出：“玉娘莫要误会，我的确怀有身孕，但孩子的生父并非卫大人，而是东方朔。”

伊泠玉张口结舌，瞪大了双眼看着红尘，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她虽早就猜到孩子生父另有他人，卫青很可能只是背锅侠，喜当爹，可怎么会是东方朔？和东方朔搞在一起的不是青玉坊的玉堂春吗？什么时候，红尘还和东方朔有了这种关系？居然还有了孩子？

等等，孩子三个多月了，那时候东方夫人即将临盆，那种档口，东方朔居然出轨？

简直是刷新了她对东方朔的渣三观，果然是没有最渣，只有更渣！

还有，既然孩子是东方朔的，红尘怎么会跑到卫青这里，还让卫青接盘？这岂不是意味着，东方朔抛弃了红尘？

该死！

这个东方朔，居然对红尘始乱终弃，这么糟践红尘，伊泠玉咬牙切齿，磨刀霍霍，若是东方朔此刻在眼前，定会被她砍成十七八段，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伊泠玉虽只是与红尘有过一面之缘，并没多少交情，可别忘了，红尘与陈随风长着一张脸，她难免移情，再加上同为女人，在这种事情上，自然要为红尘鸣不平，报仇雪恨。

见伊泠玉怒不可遏，红尘当即就猜到了她的想法，不禁感动，有这样理解她，为她着想的人，她忽然觉得，这几个月来的悲苦都散去了不少。

“玉娘莫恼，”红尘连忙解释，“此事也怪不得东方先生，他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

伊泠玉嗤之以鼻，说东方朔不知道红尘有孕还可能，但他出轨祸害了红尘，这总是铁一样的事实，作为当事人，东方朔怎么可能不知情？

孕期出轨，还始乱终弃，妥妥的渣男，砍死了也不冤枉。

但随着红尘的解释，伊泠玉渐渐明白了过来，东方朔虽然渣，可也并没有她所想的那般无底线。

三个多月前，东方夫人临盆在即，东方朔却从大夫那里得知，生产后夫人就会油尽灯枯，再也无力回天了，在劝说夫人放弃孩子无果后，苦闷悲痛之下，东方朔到青玉坊寻红尘诉说一切，希望能稍稍排解宣泄。

而当时，红尘也得到消息，原来她的师兄与嫡妹已经于月前有了一子，这让她酸涩苦闷不已，正巧东方朔来访，两个失意人就边喝酒边互诉心事，彼此安慰。

可哪知道，第二天醒来，红尘却发现她与东方朔竟是酒后乱性，她错把东方朔当做了自家师兄，犯下了大错。羞恼之下，她只能将东方朔扔到了别的房间，将一切遮掩过去。

而东方朔醒来后，果然也没有了昨夜的记忆，只当是喝醉了在青玉坊睡了一夜。因心中挂念夫人，怕夫人因他彻夜不归而担忧，就只是派人告知了红尘一声，便匆匆离去。

那之后，东方朔每日忙着照顾夫人，四处寻找救治夫人的方法，再没想起红尘，更没去细想过那夜的始末。直到孩子出生，夫人去世，东方朔悲痛扶棺返乡，他都丝毫不知，自己曾与红尘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东方朔消失无踪，红尘更是不会去找他负责，她躲他还来不及，在青玉坊待了几天，她便打算回清河去看看，也见见她刚出生的小外甥。

虽然多年不曾回家，思乡心切，可她更是害怕回到隋家，她怕父亲责备失望的眼神，怕看到师兄已经忘了他，与嫡妹夫妻恩爱，一家人其乐融融，再也没有自己的位置。怀揣着这种胆怯心态，红尘一路走得很慢很慢，不像是回家，反而像是游玩。

然而就在这时，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劲，竟是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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