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至于在瓜果里加红花,在粥里加马齿苋的,则是良人李氏和赵氏,她们也是东宫的旧人,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依旧是低微的良人,毫无恩宠,形同打入了冷宫,她们不服刚进宫不满一年的孟良人和钱长使就能怀有皇嗣,且张狂跋扈,欺到她们头上来,于是怀恨在心,不谋而合地对这两人出手了。
自然,最后这两位良人也被刘彻赏赐的一杯牵机往生了。
而最大的黑手,那位把筷子浸在曼陀罗汁液里的,则是本次事件里,最大的赢家,徐经娥。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没人想得到,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安分守己的徐经娥,居然这么大胆,玩的这么大,把整个后宫都算计了进去。
若非最后被查了出来,她作为生下唯一健康公主的人,绝对会晋封为婕妤,甚至是夫人,而二公主在有三公主、四公主的衬托下,必定也能得到刘彻更多的疼爱,从此成为伊泠玉栀桦卫子夫三人之下,后宫第四人。
只是未央宫到底是掌控在刘彻手里的,无论妃嫔们有多少小动作,最终都逃不过刘彻的眼睛,徐经娥虽没有直接毒害妃嫔和皇嗣,可也间接导致多名妃嫔受伤。三公主和四公主的体弱也有她的缘故,还有另外两个没保住的皇嗣,也多多少少有她的影子在,罪责难逃,不仅被赐牵机,就是她的家人也被贬流放。至于刚刚出生的二公主,则记在了栀桦名下抚养。
真相大白,所有的罪魁祸首都得到了报应,可流言却开始四起。
很多人都觉得,这么大的一件案子,刘彻居然只用了五天就查清楚,其中肯定有水分,说不定真正的凶手并非明面上的这几位,而是另有其人,只是刘彻不愿,或是不能动凶手,这才把卒子丢了出来交差,堵住所有人的嘴。
而作为被所有人臆测的真凶,伊泠玉却是气呼呼地不满道:“凭什么说是我?根据最终赢家就是真凶的定律,难道不该是子夫吗?”
要知道,卫子夫可不仅仅是凭白多了两个女儿,得到了凤印,另外把近来得宠的几个妃嫔都打压了下去,还捎带手把所有皇嗣都灭了大半,收获这般累累,为什么所有人不怀疑她,反而把目标对准了自己这个可怜巴巴,什么都没捞着的皇后?
“因为您一直置身事外,看似万事不沾,才更让旁人觉得您心机城府重,深不可测呀。”听不大懂伊泠玉所谓的定律,袭香道。
伊泠玉:“……”合着她默默看戏还有错了?非要把她拉到这摊浑水里来,才甘心?
其实也不怪外人觉得伊泠玉是真正的幕后策划者,因为有本事做到这些的,只有位置最高的三个人。
栀桦不可能在自己筹办的宴会上做这种引火烧身的事,一不小心,可就不仅仅是只被夺了凤印这么简单。
卫子夫看似最有动机,她是膝下唯一有公主的,而且多年来恩宠不衰,按道理来说,她是最不希望其他妃嫔诞下皇嗣的,皇子会动摇她的地位,公主也会打破刘玥独一无二的宠爱,她有必须除掉这些皇嗣的理由,可她也是最不可能做这件事的,因为动静实在是太大,太容易引来怀疑了。说她悄咪咪地弄掉一两个皇嗣,有人信,可这样一网打尽,却不大可能。
更重要的是,最后刘彻不仅给了她两个公主,还把宫权给了她,不可能有人能蒙蔽住刘彻,也不可能让刘彻为其打掩护,刘彻这般行为,就已经能把所有人对卫子夫的怀疑给打消了。
“而娘娘您恰恰相反,陛下下旨让您继续为太皇太后守孝,禁了我们的足,这在所有人眼中,已经是确凿无疑的定罪了。”楚服叹了口气。
“娘娘,”暗香忧心忡忡地道,“我们还是把陛下找来,好好和陛下解释清楚吧,怎能让人把这么大一盆污水往娘娘头上泼?这根本就不是娘娘做的!”
看着暗香义愤填膺,气呼呼的模样,伊泠玉暗自叹息,暗香入宫时年岁小,虽说自小就体会了人情冷暖,可一直被椒房殿保护地好好的,根本就没有看到过宫闱的黑暗,这才会这么天真。
袭香苦笑道:“好了暗香,陛下既然下旨了,一切便不可更改,所幸只是禁足守孝,反正这一年来我们也是这么过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楚服虽没这么乐观,可眼下也只能这样自欺欺人了。
伊泠玉面上不忿,心中却是明镜似的。“小泫泫,你说这场大戏,是为谁演的?”
泫音:“总之不是你!”
伊泠玉苦笑,“当然不是我了,我可是戏中人呀。”
刘彻是个好导演,也是个好编剧,更是个好演员,当年初见他时,伊泠玉便觉得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现在伊泠玉才发现,原来自己错了,奥斯卡欠刘彻的,可不止一座小金人。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红烛摇曳姿,六尺宽的沉香木八宝福娃阔步榻边悬着鲛绡宝罗帐,账上遍绣撒珠银线海棠栀子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般。
伊泠玉用细长银针挑了挑放在蜡烛里燃烧的安神香料,轻轻一嗅,没发现什么异味,便放心地从袭香手中接过七彩镂雕雉雀琉璃灯罩,将之罩上,一时烛光暧昧,青烟飘渺。
扫了眼这寝殿,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琉璃盏,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古琴涔涔,钟声叮叮!
这般奢华的金屋椒房殿,俨然成为了她的囚笼,也不知,还能让她住上多久了。
“你不是最清楚吗?”泫音不解反问。
伊泠玉:“……”麻蛋,坏她气氛!
“说说看,这半月来,宫中又有何事发生?”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袭香为她拆解发髻簪环。
袭香踌躇了会儿,还是如实道:“宫中并未发生什么事,一片平静,只是流言越发,越发荒谬,说娘娘您伪善,先前的贤明大度都是装的,这次赏荷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您在幕后操纵徐经娥她们所为。如今事情败露,陛下碍于堂邑侯府和大长公主,不能拿您怎样,只能把您软禁殿中。还说,这半月来的风平浪静,都是因为把您软禁在了椒房殿,若是把您放了,后宫将再起波澜,发生比赏荷会上更大的惨案。”
伊泠玉忍俊不禁,轻笑道:“更大的惨案?那天可是没了五个皇嗣,更惨的话,难不成还会是陛下遇刺身亡不成?”
袭香吓得面色惨白,慌忙跪下道:“娘娘慎言,奴婢知道您心情不好,可也不能说这样的话呀,若是让人传了出去,可就真的罪无可赦了。”
伊泠玉看着镜子里多出来的倒影,不屑道:“哪还用传出去?陛下这不是自己亲自来听了吗?”
袭香吓得浑身发抖,根本不敢去看,可不过一会儿,就听到脚步声在自己身边停下,果然看到一双绣着龙纹的靴子,顿时瘫软在地。
看袭香还是这么胆小,伊泠玉撇了撇嘴,挥手让她退下,“好啦别怕,陛下不会在意的,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这不用人伺候了。”
袭香虽然害怕,可也不想把伊泠玉一个人留下直面刘彻,可还不等她说什么,就听刘彻道:“退下!”
声音淡淡的,和往常并无区别,也听不出什么怒意,可袭香就是害怕,担心刘彻会对伊泠玉不利,可她也知道,帝后谈话,此时根本就没有自己留下的余地,除非自己想死,否则还是退下为妙。
看袭香被刘彻恐吓,战战兢兢地退下,伊泠玉没好气地白了眼刘彻,也不起身迎接他,拿起梳子继续梳起了长发,漫不经心地问:“陛下今日驾临椒房殿,所为何事呀?”
刘彻看伊泠玉这般平淡,完全没有意料中的急切辩解或是追问,也就明白了,自己这出戏的目的,这人是真的都看穿了,不由得暗叹,后宫果然是个历练人的地方。
尤记当初,这还是个天真懵懂的小树灵,如今也是身经百战,能看透一切布局谋算的个中高手了。
刘彻也不管伊泠玉的白眼,穿着鞋便随意地在榻上一躺,用手肘撑着脑袋,望着伊泠玉对镜梳妆,缓缓道:“想必你也看出来了,赏荷会是我授意栀桦筹办的,本只是给那些人一个出手机会,可没想到,我这后宫里,人才辈出,居然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让我也是始料未及。好在虽然牺牲了五个未出生的孩子,还搭上了小三小四的康健,但废后一事也算是如愿打下了地基,只待几年时间的发酵,你经营了六七年的贤后名声,就会毁于一旦,成为让人喊打的妖后。那时,就该满朝文武求着我废后了。”
计划出乎意料的顺利,可刘彻话中却无半点喜意,虽从不曾期待这些孩子,没给他们半分父爱,只是把他们当做棋子,可到底血浓于水,纵然帝王寡情,也不可能当真做到无动于衷。
伊泠玉通过镜子里的影像自然也看到了背后刘彻的表情,可她并不想去安慰刘彻,这一切都是刘彻自找的,明明知道会有人出手谋害皇嗣,他不仅不阻拦,还主动搭台子,给那些人机会,现在又来哀叹自己失去的孩子,不觉得太虚伪,太矫情了吗?
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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