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世界尽头
光阴似水，静默流淌。
对于拥有近乎永恒生命的阿曦而言，与孙悟空、哪吒、杨戬相伴的岁月，是她漫长旅程中最浓墨重彩、最温暖炽热的篇章。
他们一同看尽了洪荒的日月轮转，山河变迁。
然而，即便是天生神圣，亦有命数终时。
孙悟空虽成就斗战胜佛，根基终非先天；哪吒乃莲藕化身，魂魄虽有依托，亦非不朽；杨戬虽法力通天，却终究未能跨越那最后的界限。
他们的寿元，比阿曦这具天道钟爱的仙灵鹿身躯要短暂。
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最先察觉到自身天人五衰之象的是杨戬。
他最为冷静，也最早做好了准备。
在一个秋叶静美的黄昏，灌江口的芦花又一次白满了头，他握着阿曦的手，于江边静静坐了很久。
“小猫，”他唤着她，声音依旧平稳，眼中却带着浓浓的缱绻，“这一世，能再找到你，很好。”
他没有说什么来世再见的话，只是细致地、一遍遍地用目光描绘她的容颜，仿佛要将她刻入真灵的最深处。
在最后时刻，他按照与系统早已达成的契约，凝聚起最后一丝本源之力，剥离出一缕极其微弱却坚韧的真灵，循着那冥冥中的联系，投入了未知的系统空间。
他的告别安静而克制，如同他这个人，唯有那双逐渐失去焦距的黑眸中，盛满了千万年不改的深情。
第二个是哪吒。
他的莲身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灵光渐散。
他比杨戬表现得要任性许多，最后的日子几乎寸步不离地黏着阿曦，反复确认：“姐姐，你会等着我的，对吧？对吧？”
阿曦一遍遍地、耐心地安抚他，承诺绝不会忘记他。
在哪吒化作漫天莲瓣即将消散的那一刻，他赤红的眼瞳里依旧燃烧着炽烈的执着，他用尽最后力气喊道：“姐姐！一定要等我！”
随即，一抹如火焰般跃动的细微真灵，也挣脱了此界束缚，进入了系统空间。
他的离开，如同他的存在，热烈而决绝，带着浓浓的不舍和期盼。
最后是孙悟空。
他活得最是洒脱，即便感知到尽头将至，依旧每日拉着阿曦在花果山饮酒嬉闹，仿佛只是要出一趟远门。
“曦儿，”他盘腿坐在水帘洞前，看着满天星辰，金眸中依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桀骜，却多了几分通透，“俺老孙上辈子，加这一辈子，能跟你相守这么些年，值了！”
他拍了拍阿曦的手背，毛茸茸的手掌依旧温暖：“别哭丧着脸，俺老孙又不是死了，不过是换种法子陪着你。记着，不管俺在哪儿，你都是俺老孙的曦儿！”
在晨曦的第一缕光照亮花果山时，他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如同他当年出世一般惊天动地，随即消散于天地间。
一道璀璨夺目、充满不羁意志的金色真灵，也毫不犹豫地射向虚空。
因为早有契约，更因为知道这并非真正的永别，阿曦送走他们每一个人时，心中虽有浓浓的怅惘与不舍，却并无撕心裂肺的悲伤。
她看着他们消散，感受着那三缕微弱的真灵联系建立，知道他们已在系统空间等待。
当最后一丝属于孙悟空的气息也消散于天地间，巨大的空虚和孤寂瞬间包裹了阿曦。
这偌大的洪荒世界，变得无比陌生和冷清。
她与天同寿，却再无挚爱相伴。
她独自一人在灵鹿谷坐了许久，看着他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痕迹，心中做出了决定。
她不想独自留在这个没有他们的世界。
“系统，”她轻声呼唤，“献祭这具天道钟爱的仙灵鹿之身，以其至纯的祥瑞本源，足以净化世间至阴至邪之地，能换来海量功德，对吗？”
系统的光球闪烁了一下，声音带着惊讶：【曦曦！你确定吗？这具身体可是能让你再活很久很久几乎可以与天同寿了！】
“我确定。”阿曦的目光平静而坚定，“没有了他们，长生于我而言，只是无尽的孤独。不如用这身躯，最后再赚一笔‘路费’，然后，我们回家。”
系统沉默片刻，最终应道：【好。】
阿曦离开了灵鹿谷，她走遍了洪荒，最终选择了那片圣人都不愿轻易踏足的、怨气冲天、万魔滋生的太古战场遗迹。
这里曾是上古神魔决战的场所，怨念纠缠，污秽不堪，是天地间最大的毒瘤之一。
她立于那片荒芜死寂的土地中央，周身开始散发出纯净温和的九彩霞光。
仙灵鹿的本源之力被她毫无保留地激发，祥瑞之气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扩散，与那滔天的怨气魔煞激烈碰撞。
“以吾之身，献祭天地。净化污秽，还尔清明……”
空灵的声音响彻天地，她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化作无数闪烁着九色光点的纯粹能量粒子，如同最温柔的雨露，洒落在这片绝望的土地上。
这场献祭持续了七七四十九日。
当最后一丝魔气被净化，原本漆黑如墨的深渊竟开始冒出汩汩灵泉，生出嫩绿的灵植，虽然依旧荒僻，却已焕发出勃勃生机。
这片绝地的净化，如同给整个世界进行了一次排毒，地脉流通更加顺畅，天地间的灵气都似乎变得更加清透盎然，整个世界的气运都得到了小幅提升，为未来世界的升格埋下了一丝可能。
冥冥中似乎有一道目光投向虚空中的系统，很久后，方响起一声轻轻的【谢谢】。
久久回响，又慢慢消散在宇宙尘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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