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据理力争

阿曦沉默了许久，久到系统都以为她已经被那个残酷的先例彻底震慑，放弃了那不切实际的念头。

然而，她再次开口时，声音却异常平静，没有直接回答要不要尝试，而是缓缓说起另一件事，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路，又像是在向系统陈述一个被忽略已久的事实。

“系统，我突然想起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事——还记得我们刚刚绑定的时候，你告诉我，任务世界有难易之分，功德获取也有多有少。”

系统的光球闪烁了一下：【是的。普通小世界任务简单，功德稀少。高纬度世界，尤其是洪荒这类世界，危险程度极高，动辄身死道消，但相应的，功德获取也远超普通世界。】

“那我问你，”阿曦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意识空间，落在虚无的某处，“有其他宿主，像我一样，连续经历三个……甚至可能更多的高纬度世界吗？而且是……洪荒这种级别的？”

系统的数据流停滞了一瞬，似乎在检索，然后回答：【……没有。连续经历高危世界的宿主本就极少，存活率不高。像你这样连续三个都是顶级高危洪荒世界，并且都成功存活、获得巨额功德的……你是唯一一个。】

“是啊，唯一一个。”阿曦轻轻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是自豪还是悲哀，“高纬度世界和普通世界，最大的不同，不仅仅是功德获取的难度和世界的危险程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时间——这是之前我们俩都忽略的东西。”

她的声音渐渐带上了一种沉重的、仿佛承载了万古沧桑的疲惫。

“第一个世界，我和猴哥，从五行山下到后来相伴，何止百万年？”

“第二个世界，龙族寿元悠长，我看着哪吒长大，参与龙族复兴，经历大战，调养本源……又是千万年光阴。”

“第三个世界，我从一只小奶猫陪着二哥，看他拜师学艺，历经封神，最后放下一切游历洪荒……虽然寿命不如第二世，但同样是百万年的光阴。”

“系统，你在每个新世界开始前，封存我的‘感情’，只留下‘记忆’。是的，你做到了。那份刻骨铭心的‘爱’的感觉，确实被拿走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尖锐而痛苦：“但是，记忆呢？那实打实的、加起来可能接近百万年、甚至更漫长的记忆呢？”

“那里面不止有爱，还有陪伴，有成长，有生死与共，有无数琐碎的日常和惊心动魄的冒险！这些记忆，就算抽走了‘爱’的情绪，它们本身的存在，就是一座巨山！”

“第二世我之所以能承受，是因为我生来就是龙族，肉身和灵魂都足够强大，足以承载两世的记忆洪流。可第三世呢？”

阿曦反问系统，“第三世，为什么凡猫之身无法承载记忆，难道不是因为前两世的记忆太过庞大繁杂，不得不采取紧急措施，将我的记忆几乎全部封锁，直到我化形后，灵魂强度提升，才一点点解封吗？！”

系统的光球猛地剧烈闪烁起来，数据流疯狂滚动，却没有立刻反驳。

这无异于默认。

阿曦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声音里充满了后怕与凝重：“如今，三世记忆合一，那是数以千万年计的光阴沉淀！若不是这世的身体是仙鹿，怕是也会像上一世一样承受不住。”

“再加上这一世，又是以千万年记……系统，你真的确定，在经历了这样的四个世界后，我还能像一个‘正常’的宿主一样，进入那些普通的、只有几十年、最多几百年的小世界任务吗？”

“有了这数千万年甚至上亿年的记忆作为对比，那些普通世界的几十年，在我眼里算什么？恐怕连一粒投入湖中的石子都算不上，甚至激不起一丝涟漪。”

她的语气变得有些苍凉，“那样的任务，我还能投入地去完成吗？我还会……在乎吗？不会了，有过这样刻骨铭心的感情和沉重的记忆负担，即使我想在新的世界好好生活，也不可能的。”

“我对任务的敷衍了事，对世界人物的冷漠，难道不会影响任务完成度？甚至可能……因为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和记忆负担，导致我在普通任务里出错、失败，乃至……灵魂崩溃吗？”

她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每一个都尖锐地指向了系统规则中可能存在的巨大漏洞——对于经历了超高时间密度、超高情感浓度世界的宿主，后续的适应性问题。

系统彻底沉默了。

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行着，似乎在疯狂计算和评估阿曦提出的这种可能性带来的风险。

良久，它才用一种极其干涩的、仿佛卡壳般的机械音回答：

【……系统规则……当初设定时……并未充分考虑……连续超高时间密度世界对宿主后续任务的……潜在负面影响……数据库中存在类似担忧的记录……但无确切案例……】

它似乎也被这个推论惊到了。

宿主灵魂的承载力和心理适应性问题，确实是一个盲区。

以往几乎没有有宿主能连续经历多个高时间流速的高危世界，只有那么几个一上来就经历高危世界的，确实后续任务表现也确实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冷漠或效率下降，但像阿曦这样连着四个世界……可能直接面临灵魂负荷过载风险的……确实是首例。

阿曦听着系统的回答，心中那股绝望感反而奇异地减轻了一些。

她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不是她非要违规，而是现有的系统规则，可能根本无法保障她这个“特例”后续的正常任务执行！甚至可能危及她的灵魂本身！

她不是在无理取闹，而是在指出一个系统自身都可能存在的、致命的缺陷。

“所以，”阿曦总结道，声音恢复了冷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谈判的意味，“让我绑定他们，或许不仅仅是我的私心，也可能是……解决这个系统BUG的唯一方法？毕竟，有他们三个在，无论是让我的灵魂有了‘锚点’，还是协助我完成任务，效率都会大大提高，不是吗？至于风险……”

她顿了顿，脑海中闪过孙悟空璨金眼眸中的炽热，哪吒赤瞳里的纯粹依赖，杨戬黑眸深处冰封下的温柔……以及系统描述的那个冰冷残酷的先例。

他们肯付出一切功德，向无数存在许愿，求一个可以和她再世续缘的可能，后来苦苦寻觅万载也不曾放弃和后悔，她又为何不敢赌？

“我们可以制定最严格的契约。甚至……可以由主系统直接在他们灵魂核心设下绝对不可伤害我的禁令。用十五亿功德，换一个解决潜在风险、并可能获得更高收益的方案，难道不值得主系统考虑一下吗？”

“或者说，”阿曦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你们宁愿赌我这个承载了过多记忆的宿主，不会在下一个普通任务里因为记忆反噬而崩溃，导致系统和功德两空？”

意识空间里，陷入了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系统的光球在疯狂闪烁着，无数数据流奔腾不休，显然正在进行着极其复杂的计算和权限申请。

这一次，它没有再立刻断然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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