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雪谷踪迹

天刚蒙蒙亮，雷阳就叫醒了同伴。洞外的雪停了，风却更冷，刮在脸上像刀子割似的。天边泛着鱼肚白，把光秃秃的树枝勾勒出一层模糊的银边，远处的山峦隐在晨雾里，只剩一道朦胧的轮廓。

“都准备好了吗？”雷阳检查着昨晚找到的干肉，用兽皮裹成紧实的一包。黑石的腿上重新敷了草药，裂齿把找到的几块尖锐石片绑在爪子上——那是他们仅有的“武器”。雪爪背着昏睡的风耳，小家伙哭了半宿，直到天快亮才累得睡去，小眉头还紧紧皱着。

“走吧。”裂齿率先走出洞口，在雪地上踩出第一个深深的脚印。他的嗅觉比其他狼敏锐，主动担起了开路的职责。

西边的山谷比想象中更远。他们在齐膝深的积雪里跋涉，每一步都异常艰难。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几乎睁不开眼，只能靠着彼此的气味辨认方向。灰鼻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张望，警惕着可能出现的追兵。

“歇会儿吧。”走了约莫两个时辰，雪爪的呼吸开始急促，怀里的风耳被颠簸得哼唧了两声。雷阳停下脚步，找了块背风的岩石，让大家靠过去取暖。

黑石啃了口干肉，忽然低声道：“昨天那些猎人，说不定也在往山谷去。”

雷阳的心一紧。如果被猎人抢先找到头狼……他不敢想下去，只能咬着牙道：“我们得快点。”

裂齿忽然站起身，鼻尖在空气中用力嗅了嗅，耳朵猛地竖了起来：“有血腥味。”

所有人瞬间警觉起来。雷阳示意大家压低身子，跟着裂齿往气味来源的方向挪动。绕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出现了一片狼藉——地上有拖拽的痕迹，雪地里混着暗红的血渍，还有几撮银灰色的狼毛。

是头狼的毛！

雪爪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雷阳的爪子紧紧攥着，指节泛白。血渍还很新鲜，说明头狼离开这里的时间不长。

“往这边走了。”裂齿循着痕迹往前探，“拖拽的痕迹很轻，好像是自己走的。”

这个发现让大家稍微松了口气。能自己走，说明伤势还没到致命的地步。他们顺着痕迹加快脚步，穿过一片松林时，灰鼻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警告。

前方的雪地上，有几个清晰的人类脚印，旁边还散落着空弹壳。

“猎人来过这里。”灰鼻的声音发颤，“他们也在追头狼。”

雷阳观察着脚印的朝向，眉头紧锁：“他们走在我们前面，大概半个时辰的距离。”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山谷入口，那里地势险峻，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能通进去，“头狼很可能躲进山谷里了。”

“我们必须赶在猎人前面找到它。”黑石舔了舔受伤的腿，眼神决绝，“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头狼落在他们手里。”

裂齿已经沿着小路往山谷里钻，雷阳示意雪爪和灰鼻跟上，自己断后。刚走进山谷，风突然变了方向，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快！”雷阳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拔腿往前冲。

小路越来越陡，两侧是陡峭的岩壁，偶尔有松动的石块滚落，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转过一道弯，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前方的空地上，三个猎人正围着一头狼。那头狼趴在雪地里，银灰色的皮毛被血浸透，一条后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正是他们苦苦寻找的头狼。而那个被称作“王哥”的猎人，正举着猎枪，对准了头狼的脑袋。

“老东西，跑啊！我看你还怎么跑！”王哥脸上带着狰狞的笑，“中了我的枪，还能撑到这里，算你有种。可惜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头狼艰难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愤怒。它试图站起来，却因为剧痛踉跄了一下，又重重摔回雪地里，嘴角溢出一丝血沫。

“不要！”雪爪失声尖叫，怀里的风耳被惊醒，看到头狼的样子，“哇”地一声哭出来：“头狼爷爷！”

猎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看到雷阳他们，脸色瞬间变得凶狠：“还有几只送死的！正好一锅端了！”

王哥把枪口转向雷阳：“先解决你们这些小畜生！”

就在他扣动扳机的瞬间，裂齿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扑了过去，狠狠撞在王哥的胳膊上。子弹打偏了，擦着岩壁飞了出去。

“找死！”王哥怒吼一声，挥拳砸向裂齿。裂齿灵活地躲开，咬住他的手腕用力撕扯，疼得王哥嗷嗷直叫，猎枪掉在了地上。

另外两个猎人见状，抽出腰间的匕首冲了上来。雷阳迎向其中一个，用肩膀撞在他的胸口，趁他踉跄的瞬间，死死咬住他持刀的手。那人惨叫着松开手，匕首插进雪地里。

黑石拖着受伤的腿扑向另一个猎人，尽管行动不便，却依旧凶狠，一口咬在对方的腿肚子上。灰鼻则绕到猎人背后，不断用爪子拍打他的膝盖，让他无法站稳。

雪爪抱着风耳躲在岩石后面，急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上前添乱。她看到头狼挣扎着想爬起来，立刻冲过去，用身体护住它：“头狼，你撑住！我们来救你了！”

头狼虚弱地看了她一眼，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示意她快走。

王哥摆脱了裂齿的纠缠，捡起地上的匕首就往雷阳这边冲。雷阳正和对手缠斗，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小心！”黑石大喊一声，猛地扑过来撞开雷阳。匕首狠狠刺进了黑石的后背，鲜血瞬间涌了出来。

“黑石！”雷阳目眦欲裂，转身扑向王哥，用尽全力把他扑倒在地，锋利的爪子狠狠抓在他的脸上。

“啊——我的脸！”王哥发出凄厉的惨叫，双手胡乱挥舞着。雷阳咬住他的喉咙，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直到身下的人不再动弹，他才松开嘴，满嘴都是血腥味。

另外两个猎人见王哥被杀，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裂齿和灰鼻怎么可能放过他们，追上去几下就解决了。

山谷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风穿过岩壁的呼啸。

雷阳立刻冲到黑石身边，它已经倒在雪地里，呼吸微弱，后背的伤口还在不断流血。“黑石！黑石你撑住！”

黑石艰难地睁开眼，看着雷阳，嘴角竟然扯出一丝笑意：“别……别管我……看看头狼……”

雪爪已经把头狼扶了起来，正用撕成条的兽皮给它包扎腿上的伤口。头狼的眼神稍微恢复了些神采，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黑石，浑浊的眼睛里滚下两行泪。

“傻孩子……”头狼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黑石摇摇头，看向雷阳：“雷阳……以后……狼群……就交给你了……”它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慢慢闭上，最后一口气散了出去。

“黑石——！”雷阳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带着无尽的悲痛。

灰鼻和裂齿低着头，眼泪掉在雪地里，瞬间结成了冰。雪爪抱着头狼，早已泣不成声。风耳似乎明白了什么，抽噎着喊：“黑石叔叔……你醒醒啊……”

雷阳用爪子轻轻合上黑石的眼睛，心里像被掏空了一块。他想起黑石总是默默跟在后面，每次找到草药都会先分给大家，想起它昨天说“皮外伤没事”时的逞强……原来那时，它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他站起身，走到头狼身边，声音哽咽：“头狼，我们带你出去。”

头狼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腿：“我的腿……断了……走不了了……”它看着黑石的尸体，眼神里充满了愧疚，“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大家……”

“不怪你！”雷阳急忙说，“是我们太弱了，没能早点找到你。”

“别傻了。”头狼轻轻舔了舔雷阳的额头，就像小时候那样，“狼族的生存法则就是这样……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我老了，早就该被淘汰了。”它顿了顿，目光扫过裂齿、灰鼻和雪爪，最后落在雷阳身上，“雷阳，你不一样。你比我当年更勇敢，也更有担当。以后，这个狼群，就靠你了。”

雷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不行……我做不到……”

“你能行。”头狼的眼神异常坚定，“记住，狼不是独居的动物，只有团结在一起，才能活下去。保护好大家……保护好这片土地……”

它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渐渐微弱。雷阳紧紧抱着它，感受着它身体的温度一点点变冷。

“头狼……头狼……”

头狼最后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像是看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安详的笑，彻底没了声息。

山谷里，只剩下狼们压抑的哭声，和风呜咽的悲鸣。

不知过了多久，雷阳慢慢站起身，用雪擦了擦脸上的血和泪。他看着黑石和头狼的尸体，又看了看身边悲伤的同伴，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

他不能倒下。

就像头狼说的，他要保护好大家。

“我们把它们带回去。”雷阳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带回我们的领地，埋在最高的山坡上，让它们能看到日出。”

裂齿和灰鼻点点头，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抬起黑石的尸体。雪爪抱着风耳，轻轻抚摸着头狼冰冷的皮毛，眼泪无声地滑落。

雷阳走在最前面，步伐沉稳。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进山谷，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他知道，从今往后，他就是这个狼群的头狼了。

这条路会很艰难，会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们。但他不会害怕。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身后，是他的同伴，是他要守护一生的狼群。

前方，是洒满阳光的雪地，是属于他们的，崭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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