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真是疯了！
当晚，周叙回到老宅时，身上还带着未散的酒气。
他刚踏上二楼，就被等候在书房门口的管家请了过去。
书房内，红木家具在灯光下泛着沉肃的光泽。
周老爷子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手里盘着两颗油亮的核桃，目光如炬地看着走进来的长孙。
“回来了？”老爷子声音平稳，却自带威压。
“爷爷。”周叙站在书桌前，神色淡漠。
“听说你这趟出差，把知意那丫头也带上了？”老爷子开门见山，目光沉沉审视着他：“还让她断了联系，连阿衍都找不到人？阿叙，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叙垂着眼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带着一些无奈：“没什么意思，临时决定的，爷爷，我喝了酒，头疼，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他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老爷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周叙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
老爷子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那双黝黑的眼睛紧紧盯着他紧绷的侧脸，语气深沉：“阿叙，你要是舍不得老婆孩子，现在回头，也还不算晚。”
周叙闻言，猛地转过头，扯唇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语气轻佻：“舍不得？爷爷，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对于她，我有什么可舍不得的？”
“你就是从小什么都有，什么都太容易得到，才会对什么都不以为然，觉得一切都唾手可得，也随时可以丢弃。”
老爷子打断他的话，深深凝视着他，缓声道：“我把话给你说清楚，如果你还是现在这副不以为然，浑不在意的态度，那等知意肚子里的孩子呱呱落地，他可真的就要开口，叫阿衍爸爸了。”
“爸爸”两个字让周叙垂在身侧的手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随即又强迫自己松开。
他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瞬间翻涌的复杂情绪，只余下一片冰冷的漠然。
默了几秒，周叙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极轻的充满不屑的冷笑：“那最好，千万别和我沾上任何关系。”
说完，他不再看老爷子瞬间沉下去的脸色，径直拉开书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孙澜不知已等候了多久，穿着一身丝质睡袍，姿态优雅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显然将里面的对话听去了大半。
看到儿子出来，她抬起眼眸，眼神平静无波，声音却带着清晰的警告，淡淡道：“阿叙，老爷子只想平安抱上一个健康的孙子，你最好别动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也别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周叙脚步未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径直朝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只留下一个冷硬决绝的背影。
孙澜看着他的背影，眉头轻地蹙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深沉的不悦。
“砰！”
卧室的门被周叙用力甩上，发出一声巨响，在寂静的老宅里回荡。
他背靠着冰冷的门板，仰起头，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但胸腔里却依旧堵得厉害，老爷子那句“叫阿衍爸爸”仍旧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
他烦躁地抬手，用力扯掉束缚着脖颈的领带，随手扔在沙发上，只觉得头痛欲裂。
鬼使神差地，他迈步走到书桌前，拉开了最下方的那个抽屉。
那份被他放在最底层的产检报告，安静地躺在那里。
他伸出手，将报告拿了出来，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张，动作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
周叙缓缓翻开报告，目光再次落在那张模糊的B超影像上，那个小小的，尚未成型的轮廓，却在此刻压得他喘不过气。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出林知意的样子。
她含泪倔强的眼，她小心翼翼的笑容，她被他抱在怀里时微微颤抖的身体，还有她对着周衍时全然的依赖，还有她轻声说“你聪明不就好了”时，那懵懂又纯粹的神情……
无数个画面交织在一起，混乱而清晰。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冲动涌上心头，他猛地攥紧了手中的报告，纸张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褶皱声。
他几乎想要将它揉成一团，狠狠扔进角落的垃圾桶里！
就像彻底抹去这个不该存在的牵绊。
然而，他的手臂抬起，动作却在半空中僵硬地顿住。
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周叙看着那份被攥得变形的报告，看着那团模糊的影子，最终，还是极其缓慢地松开了力道。
沉默片刻后，他还是将报告重新抚平，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仔细，然后像是逃避什么一般，猛地将它重新塞回了抽屉最深处，用力合上！
“真是疯了。”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是在说这份不受控的心软，还是在说那个总能轻易搅乱他心绪的女人。
总之，他很清楚自己现在需要冷静，需要远离这一切。
周叙直起身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和不容置疑：“给我订最早一班去纽约的机票，现在马上。”
第二天清晨，林知意醒来，下楼吃早餐时，感觉老宅的气氛似乎比往常更安静了些。
周甜一边吃着吐司，一边嘟囔着，语气里带着不解和抱怨：“知意，你听说了吗？大哥他昨晚又出差了！这才刚回来一天，而且眼看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了，也不知道什么事情这么重要，非得赶在这个时候出去……”
林知意拿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垂下眼眸，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走了也好。
至少，她暂时不必再面对他那阴晴不定，令人窒息的压迫和那些她无法理解的纠缠。
周甜抱怨完，又很快恢复了活力，兴致勃勃地转过头问林知意：“知意，对了，马上就要过年了，你有什么安排呀？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瑞士滑雪？听说那边可好玩了！”
林知意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温和：“谢谢甜甜，不过不用了，我每年过年，都会在医院陪我爸爸。”
周甜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理解的神情，她伸手握住林知意的手，安慰道：“这样啊，没关系的知意，今年你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了！”
她说着，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语气轻快而温暖：“今年有二哥陪你一起呀，你们可以一起在医院陪伯父守岁，这样多好！”
林知意听着周甜的话，看着她纯然为自己高兴的样子，心里微微一暖，也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的手，点了点头，唇角弯起一抹柔和的弧度：“嗯，是啊。”
只是，在她低垂下眼眸，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的牛奶时，心底深处，却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明晰的怅然。
这个新年，注定又会是另一番光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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