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夜莺最后的歌声

就在这时，一个穿白色制服的侍应生端着银盘走了过去，盘中放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杯口插着片柠檬。

侍应生将酒轻轻放在“夜莺”面前，低声说了句“先生您的酒”，便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没与“夜莺”有任何多余交流。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酒，“夜莺”的睫毛猛地颤了一下。他原本盯着满口的目光骤然抬起，那杯威士忌的杯壁上，插着片柠檬，这是军统紧急联络的暗号，意为“情况暴露，立即撤离”。

“夜莺”下意识地抬眼扫过舞厅四周，刚才不觉得，现在却发现角落里那些端着酒杯的男人，看似在闲聊，肩膀却始终绷着，完全就是特务特有的姿态。

但这份慌乱只在他脸上停留了半秒。下一秒，“夜莺”便抬手松了松领带，他端起那杯威士忌，喝了几口后，随后将酒杯往旁边一推，起身时故意踉跄了一下，装作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舞池里，杨琼正被苏铮明揽着腰跳舞，裙摆随着舞步扫过地面。她的目光牢牢锁着“夜莺”的背影。当看到那男人起身往卫生间走时，她脸上是明显不过的慌张，

苏铮明察觉到她的僵硬，关切地低头问道，“杨队长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杨琼立刻收敛心神，唇角勾起一抹柔媚的笑，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可能是这里人太多，有点闷。”

她说着往苏铮明怀里靠了靠，借着整理头发的动作，飞快地对不远处一个穿西装的特务递了个眼色，那个特务立刻心领神会，抬手捂住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随即往卫生间方向跑，路过“夜莺”身边时，还故意撞了对方一下，嘴里含糊地骂了句“走路不长眼”。

“夜莺”被撞得一个趔趄，却没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

他知道，这特务十有八九是跟着自己来的，但他不能慌，百乐门的卫生间旁边就是员工楼梯，从那里爬上二楼后他就能从阳台逃走。

看着特务先一步进到卫生间后，“夜莺”的脚步就停住了，他没有半秒迟疑，转身就往斜后方的员工楼梯口冲，只是他刚爬上两个台阶，那特务就意识到他没打算进卫生间，骂了句“狗娘养的”，转身就追了出来。

“站住！再跑开枪了！”特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夜莺”的脚步不停，员工通道里没有主灯，只有一盏黄色的应急灯提供照明。

眼见追不上人，特务直接开枪了，皮鞋踩在楼梯上发出的声响，与身后的枪声混在一起。“夜莺”没有回头，他只知道二楼的阳台是唯一的生机。

枪声传来，苏铮明和杨琼跳舞的动作都停下了，大厅里的宾客和侍应生都变得慌乱。

杨琼甩开苏铮明的手，脸上的柔媚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凛冽的杀气：“苏主任留步，公务在身，恕我失陪！”

同时，杨琼对着围拢过来的手下厉喝，“分成两队！一队追上去，一队跟我去百乐门外面！别让他跑了！”

苏铮明僵在原地，看着杨琼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杨琼这是在执行抓捕任务。

“夜莺”终于冲上二楼阳台，晚风灌进衣领，让他打了个寒颤，远处的街灯隐约可见，只要离开这里，他就还有一丝生机！

他刚要扒着墙缝往下跳，就听见楼下传来杨琼冰冷的声音：“‘夜莺’，别跑了，你已经无路可退了。”

阳台的入口被特务堵得严严实实，而楼下的街面上，杨琼带着特务包围了他的逃生通道，特务的枪口都齐刷刷地对准了他。

杨琼缓步走上前，月光照在她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夜莺”知道自己输了，他举起双手，看似投降，指尖却悄悄摸到了手腕上那颗不起眼的黑色纽扣。那是军统给每个潜伏人员配备的“最后保障”，表面看只是纽扣，实际是足以瞬间致命的氰化物。

“狗汉奸们，你们别得意。”“夜莺”的声音沙哑，“你今天抓了我，明天还会有更多人站出来，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汉奸，迟早会有报应！”

杨琼的眼神冷了几分，她抬手示意特务上前抓人：“还在等什么，动手！”

两个特务立刻冲了上去，伸手就要拧住“夜莺”的胳膊。就在这时，“夜莺”突然低头，将纽扣送进嘴里，黑色的纽扣瞬间被牙齿咬碎，苦涩的粉末在舌尖化开。

“不好！他服毒了！”特务惊呼一声，冲上前去想要撬开他的嘴，却已经晚了。“夜莺”的身体晃了晃，眼睛里的光芒快速褪去，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最终重重地倒在阳台上，再也没了声息。

特务探了探他的鼻息，对着楼下的杨琼摇了摇头：“队长，没气了。”

杨琼的脸色不太好，眉头紧锁着。“夜莺”一死，她手上关于军统的联络网就断了，想要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线索，只会更难。

夜风掀起她的旗袍下摆，她的脸色比月光还要冷。

“把尸体带回去，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遗漏的情报。”杨琼语气疲惫却依旧带着威严，“另外，把那个侍应生也抓起来，就算‘夜莺’死了，也得从她嘴里掏出点东西。”

回到舞厅时，苏铮明还在，看到杨琼回来，他连忙站起身，脸上依旧就那副微笑：“杨队长，事情……解决了？”

杨琼的脸上重新挂上淡淡的笑容，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疲惫：“解决了。让苏主任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是我的不是。改天一定请过一场，就当做赔礼道歉了。”

苏铮明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先前的慌乱一扫而空：“好！我等杨队长！”

两人正说着，一个特务急匆匆跑过来，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汇报：“报告队长！那个侍应生，趁刚才混乱跑了！”

杨琼脸上的浅笑瞬间敛去，眉峰一蹙，低骂一声：“废物！这点人都抓不住！”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挥手吩咐，“算了，收队吧！”

特务应声退下后，杨琼转头看向苏铮明，脸上重新堆起歉意，语气软了几分：“不好意思，让苏主任见笑了。”

苏铮明连忙摆手，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欣赏，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热络：“无妨无妨。今晚亲眼见杨队长临危不乱、雷厉风行的模样，可比在酒桌上应酬有意思多了。说实在的，我这心里，对杨队长是越发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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