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全军覆没（三）
顾放搬开盖在排水口上的水缸，潮湿的霉味立刻涌了上来，那洞口一直被的大水缸挡着，一般人绝对想不到会是离开的应急通道。
水缸搬开后，顾放将何梅推到洞口，“特务进来后肯定会搜查，我要是和你一起走，我们最后都会被抓，你赶紧走，去通知布庄的人撤离。”
何梅拧不过他，只得跳下排水口，在她进到排水口后，顾放将水缸恢复原状，严丝合缝地盖住洞口，连一点缝隙都没留。
通道里又黑又窄，何梅的膝盖磕在石壁上，疼得她闷哼一声，却不敢放慢速度。她能听见上方的枪声突然变得密集，还能听见赵刚和顾放咒骂无的声音，她不敢停，只能默默地流着眼泪，弓着要继续往前爬，她不能辜负掩护她离开的兄弟们，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去布庄通知老周转移。
此时的前院，顾放靠着门框瘫坐在地上，胸口被刺刀捅穿，鲜血浸透了衣服。沈亚和赵刚被几个特务按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顾放就这样死在他们面前，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鲜血。
张劲庐慢悠悠走进屋来。他的皮鞋碾过地上的弹壳，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目光径直落在沈亚身上，沈亚的半张脸贴在地上，却依旧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他蹲下身，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的讥讽：“沈亚，我之前还在猜，军统锄奸队的‘山鹰’到底是谁，没想到竟是你。”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亚脸上的血污，“我们可有两三年没见了吧？当年在南京，你还差点把我逼得走投无路，没想到现在，你倒成了我的阶下囚。”
沈亚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像被激怒的困兽：“张劲庐，你这卖主求荣的狗东西！”
张劲庐的脸色瞬间沉下来，抬脚狠狠踩在沈亚的手背的上。“咔嚓”一声脆响，沈亚疼得额头上青筋暴起，却硬是没哼一声。
“狗？”张劲庐冷笑，“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以为你守着这所谓的‘骨气’，能换来什么？看见那边的尸体了吗？下一个就是你！”
“呸！”沈亚吐了口血沫在张劲庐的皮鞋上，“我沈亚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像你一样，做日本人的狗！你等着，总有一天，抗战会胜利，你们这些汉奸，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张劲庐站起身，丝毫不在意鞋上的血沫，眼神变得阴狠，他知道沈亚是块硬骨头，寻常的酷刑对他根本没用。
他朝特务使了个眼色：“把他们架起来！带回去！76号的审讯室，有的是办法让他开口。”
特务们立刻上前，架起沈亚和赵刚就往外走。张劲庐跟在后面，绍兴路这边抓捕成功，现在就差布庄那边。
天色渐晚，春和布庄的木招牌在晚风里晃了晃，透着几分市井烟火气。
伙计栓子正弯腰搬着门板，刚把门板往门臼里送，就听见巷口传来“吱呀”的刹车声，两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布庄门前。
栓子循着声音扭头望去，就见的车门打开，下来的人清一色藏青短打，手里的枪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领头的特务三角眼扫过布庄的招牌，朝身后挥了挥手，七八个人立刻散开，四个往布庄前门走，剩余的则是快步往布庄的后院跑，动作麻利。
栓子的脸瞬间白了，手里的门板“哐当”砸在地上，转身就往店里冲。
“周叔！周叔！不好了！特务来了！好多人！”
布庄里，老周正扒拉着算盘，鼻梁上的老花镜滑到鼻尖，听见小栓的吼声，他的手指顿了顿，刚要伸手从账台下拿出唯一的一把手枪，就听见后院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是后门被特务踹开的声音。
三角眼特务走进店门，他的目光扫过周叔，又落在角落的两个伙计身上，“76号抓人，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反抗，我们手里的枪可没长眼睛。”
老周慢悠悠站起身，掸了掸青布长衫上的灰，“我们就是开布庄的本分人，做的都是街坊生意……”
他的话还没说完三角眼特务“嗤”地笑了，他朝身后挥了挥手，“本分人？我看是做‘军统’的生意吧！全部给我抓回76号！”
三角眼特务的话音刚落，七八个特务立刻呈扇形散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每一个人。
“都给我出来！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一个满脸横肉的特务嘶吼着。
在枪的逼迫下，伙计们只能乖乖按照特务要求的去做，老周也慢慢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他表面上顺从地举起双手，实际上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走出柜台后，他趁特务不注意，转身就往正门跑去。
“开枪！别让他跑了！”三角眼特务怒吼着扣动扳机。
“砰——！”
枪声在狭小的布庄里炸开，几枚子弹击中了老周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青布长衫，老周重重地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
剩下的伙计看着老周的惨状后也不在敢乱动，一个个颤抖着举起双手，低着头，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在枪口的逼迫下往门口挪。
就在他们被特务押着走出布庄时，一个瘦弱的身影正踉跄着从巷口跑欻来，正是何梅。
何梅从老洋房的排水口逃出来后，一路没敢停歇。她拼尽全力往春和布庄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通知周叔转移！可刚跑出巷口，就看见了被特务拖着的老周的尸体，被押送的伙计们，以及举着枪的特务。
何梅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远远地，他就看见老周的尸体被拖在地上，青色的布衣上浸满血渍，旁边的布庄伙计们低着头，肩膀还在发抖。
她看见了特务，特务也看见了她。
看见何梅，三角眼特务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毫不犹豫，直接拔出手枪追了上去，枪口对着何梅的方向乱扫，子弹擦着何梅的耳边飞过。
“追！别让她跑了！”
何梅拼尽全力去逃跑，可乱飞的子弹却没给她逃离的机会，几枚子弹击中了她的后背，何梅她踉跄了一下，重重倒在地上，视线渐渐模糊，血渍在青石板上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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