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上船

清晨的黄浦江码头雾气未散，偶尔一阵江风都裹着潮湿的腥气扑面而来。沐家的船停靠在专属的泊位上，船身是深棕色的，甲板上还有四五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护卫，那是薛斌带来的人手，个个身形挺拔，都佩戴着武器。

简思萱穿了一身蓝色的连衣裙，头上扎着两个俏皮的小辫子，芍药站在她旁边，手里提着一个皮箱，里面装满了简思萱的衣服和鞋子。因为是出去玩，芍药也不再是像往常那样穿着灰白色的褂子，浅绿色的衣服衬得她也有了几分同龄人的娇俏。

薛斌手里提着两个皮箱，依旧是那一身西装，之前简思萱还好奇地问过薛雯：“薛叔叔是不是只有一身衣服？”的幼稚话，当然问这话时，她是故意的，毕竟也要保持着10岁孩子应该有的天真。

码头上来往行人不少，大多是挑着担子的货郎、背着行囊的旅客，还有挎着枪巡逻的伪军，他们时不时就拦下行人查验良民证，伪兵的呵斥声不绝于耳。

薛斌即使手里提着两个皮箱，他的目光也依旧警惕，叮嘱道：“小姐，别乱跑，待在我身边。”

他的话音刚落，简思萱就眼睛一亮：“我看到晚秋姐姐啦！”

不远处，林晚秋正快步走来，她穿着素雅的白色短袄搭配黑色的百褶裙，头发上是蓝色的发箍。

她身边跟着两个人，一男一女，手里都提着篮子和木质手提箱。女人穿着粗布蓝衫，头发梳得整齐，脸上带着几分拘谨，正是化名张玉芳的王珏；男人脸上蓄着胡须，穿着一件灰色短褂，皮肤黝黑，是化名为成何奎杰的封维。

两人都刻意打扮得像普通百姓，尽量不引人注目。

“思萱！”林晚秋笑着挥手，快步走到近前，顺势介绍身边两人，“这是我玉芳姨，旁边是我姨父何奎杰，他们老家在杭州，正好跟我们一起回去。前两天跟你说过的。”

王珏立刻露出腼腆的笑容，对着简思萱微微点头：“小姑娘真俊，多谢你舅舅肯让我们搭船。”

封维也跟着颔首，声音低沉：“麻烦小姐了。”

简思萱大大方方地回笑，摆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我们的船可大了，多两个人正好热闹！玉芳姨、何姨父，快上船吧！”

她热情地领着三人往船上走，完全没察觉王珏和封维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薛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人，见他们言行举止虽有些拘谨，但衣着整洁，符合林晚秋说的亲戚形象，便没多说什么，提着皮箱跟着一起往船上走。

上船后，薛斌安排护卫将众人的行李送到船舱，简思萱、芍药和林晚秋住相邻的两间客房，都在船的中层，采光通风都好；王珏和封维则被安排在下层的普通客房，离货舱较近，此行的护卫们也在同一层。

“我们去船顶看风景吧！”简思萱拉着林晚秋的手，兴致勃勃地往楼梯跑，芍药连忙跟上。

船顶视野开阔，雾气渐渐散去，能看到黄浦江面上往来的船只。

简思萱趴在船舷上，迎着江风，小脸上满是兴奋：“晚秋姐姐，你看！江面上好多船！”

林晚秋笑着点头，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下层甲板，见王珏和封维已经走进了客房，才稍稍放心，转头对简思萱说：“等船驶出黄浦江，顺着航道走，大概下午我们就能看到大海，明天早上就能看到钱塘江了。”

下层的客房房间并不大，只有一张床、一张小桌，关上门后，王珏坐在床上，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封维却没有坐下，而是掀开了门上的布帘，看了看夹板上的情况。

在码头上看，还以为船上就只有四五个守卫，上船了才知道，船上的人比想象中的还要多。船头有五个人，船尾有四个人，这还不包括船舱和船长室里的人。

到目前为止，他们离开上海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接下来才是重点，在船出发前，伪军和日本人随时都有可能来检查，虽然他们做了伪装，也准备了新的良民证，但也有可能被看穿伪装，

“过会就会有伪兵来检查良民证……”封维放低了声音，毕竟这里隔墙有耳，还是小心为上。

封维这么一说，王珏的心里一下子就没底了，虽说他们手里的良民证完全是以假乱真的程度，但谁知道会不会被伪兵和日本兵看穿？

想到这里，王珏叹了一口气：“伪兵和日本人的眼睛很毒，万一被看穿，不仅我们走不了，还会连累晚秋和这一船的人。”

“晚秋说沐家在上海势力大，伪军和日本人不敢轻易得罪，检查会松懈很多。”封维收回目光，坐在桌旁，“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们得做好应对准备，实在不行，就只能硬闯了。”

王珏摇摇头：“不能硬闯，那样只会让情况更糟。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待在房间里，尽量不引人注目，等船驶出上海地界就安全了。”

两人沉默下来，房间里只剩下窗外传来江风的呼啸声和码头上的汽笛声。他们的心始终高高悬着，每一次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都会绷紧神经，毕竟路过的人很有可能是伪军或日本兵。

船顶的简思萱完全不知道林晚秋，以及船舱里的王珏和封维是地下党的同志，她正和芍药一起听林晚秋说白蛇传的故事，林晚秋一边说着故事，一边在心里暗自祈祷接下来的检查能顺利通过。

毕竟，这也是她在赌，在赌沐家的权势不会让伪军搜查的太认真，一旦暴露，不光她、封维和王珏，思萱，整个沐家都会受到牵连。

没过多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出现在甲板上，伴随着伪军的吆喝声：“例行检查！所有船只都要查！”

王珏和封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紧张。

船舷边的护卫立刻上前交涉，为首的护卫对着带队的伪军长官说了几句，还递过去一个信封。那伪军掂了掂信封，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挥了挥手：“沐家的船，按理说可以通融，但上面有规定，还是要走个过场。”

说着，几名伪军就登上了船，为首的伪军长官则跟着薛斌往船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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