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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洛阳的风


陈寻离开了冀州。

他背上那柄染血的长剑,沿着官道一路向南。

肩膀上的伤口已经结痂,对于一个不朽者而言皮肉之苦转瞬即逝,但那把在活村大火中烧出的心锁却越锁越紧。

越靠近洛阳,空气中那股奢靡与腐烂的味道就越发浓烈。

路边的饿殍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往来穿梭的商队与鲜衣怒马的世家子弟。

冀州的烈火仿佛只是另一个世界的幻觉,在这天子脚下的首善之地,歌舞升平依旧是主旋律。

熹平六年冬,陈寻终于站在了洛阳城的上东门外。

这座他曾亲手参与规划、曾见证其光武中兴的伟大都城,此刻像是一头垂死却依旧庞大的巨兽,贪婪地吞噬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膏脂。

城门口的卫兵懒散地倚靠在长戟上,熟练地向进城的百姓索要着门钱。那些交不起钱的流民被像驱赶苍蝇一样赶到城墙根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陈寻没有排队。他径直走向城门,随手抛出一块碎金。

卫兵那原本凶神恶煞的脸瞬间堆满了谄媚的笑,腰弯得几乎要碰到地面,恭敬地为这位看似落魄实则阔绰的贵人让开了一条道。

这就是洛阳。金钱是这里唯一的通行证,也是衡量一切尊严的标尺。

陈寻走进城内。繁华的街市扑面而来,酒肆的幡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胭脂水粉的香气混杂着烤肉的焦香,强行掩盖了那股从阴沟里渗出来的腐臭。

他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却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行走在孤岛上的异类。

并没有人知道,在几百里外的冀州,有一把名为“黄天”的火已经烧到了眉毛。

或者是有人知道,但他们不在乎。

陈寻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舍住下。他没有去拜访任何故人,也没有去试图通过他在朝中的关系去警示谁。他只是作为一个守墓人静静地观察着这座城市的最后疯狂。

他在洛阳待了整整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涌动的暗流。这股暗流并不属于朝堂上的党锢之争,也不属于宦官与外戚的权力倾轧。

它来自底层,来自那些平日里沉默寡言的马夫、挑夫,甚至是被达官贵人们视为猪狗的家奴。

他们在用一种陈寻熟悉的眼神交流。那是他在冀州活村里见过的眼神,是狂热、是隐忍、是等待“甲子”到来的期盼。

太平道的渗透远比陈寻想象的要深。

张角的触手已经伸进了这座皇城的每一个角落。

陈寻甚至在一家酒肆里,亲眼看到两个身穿黄衣的汉子在角落里低声传递着画有神秘符文的布帛。

那是联络暗号,是暴动的倒计时。

负责洛阳起义的总指挥叫马元义。

陈寻在北邙听说过这个名字,他是张角最信任的大方渠帅,也是整个黄巾起义中最关键的内应。他正在洛阳紧锣密鼓地联络十常侍中的封谞和徐奉,准备在甲子年三月五日里应外合,一举攻破皇宫。

这是一场豪赌。如果成功,大汉的头颅将在瞬间被斩下。

但陈寻知道历史是不会让张角这么轻易赢的。他在那个遥远的故乡记忆里清晰地记得,这场起义之所以被称为乱世而非改朝换代,就是因为它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背叛与血腥。

光和七年,也就是公元184年的正月。

洛阳的风突然变了。

原本干燥寒冷的北风中多了一丝血腥味。那天清晨陈寻刚推开窗,就看到一队队身穿玄甲的羽林军如黑色的潮水般涌上街头。他们不再像往日那样懒散,每一张脸上都写满了肃杀。

街道被封锁了。酒肆被查封了。任何身穿黄衣、头裹黄巾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被当街按倒,锁链加身。

出事了。

陈寻披上外衣走出了客舍。他混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听到了那个震惊整个洛阳的消息。

太平道出叛徒了。

一个名叫唐周的太平道门徒,在起义爆发的前一个月,敲开了皇宫的大门。他向那个终日沉迷于酒色的汉灵帝,供出了马元义,供出了封谞,供出了那个惊天动地的“甲子”计划。

这一记背刺精准而致命。

陈寻站在人群中,看着一辆辆囚车从街道尽头驶来。囚车里关押着的正是那些准备在洛阳起义的太平道骨干。他们有的还在高呼“苍天已死”,有的则面如死灰。

而在队伍的最前方,那辆用精铁打造的囚车里,锁着一个身材魁梧、满身血污的汉子。

他就是马元义。即便被胳膊粗的铁链锁住了琵琶骨,他的眼中依然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死死盯着皇宫的方向,仿佛要用目光将那座腐朽的宫殿点燃。

“杀!!”

马元义突然爆发出一声怒吼!

“苍天当死!黄天当立!!”

“啪!”

一名骑马的汉军校尉狠狠一鞭子抽在他的脸上,皮开肉绽。

“死到临头还敢妖言惑众!带走!车裂!!”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车裂,那是五马分尸的极刑。

自商鞅之后这等酷刑已鲜少用于常人。可见汉室对于这群妄图颠覆神器的反贼恨到了何种地步。

陈寻没有惊呼。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到了汉室这头垂死的巨兽在死亡的威胁下终于惊醒了。它露出了早已生锈但依然锋利的獠牙。它不再扯皮,不再贪腐,它用一种令人咋舌的高效迅速运转起来。

抓捕、审讯、诛杀。

短短三天之内,洛阳城内血流成河。不仅是马元义,连同那一千多名潜伏在洛阳的太平道信徒,无论是否知情全部被捕杀殆尽。甚至连深宫之中的宦官封谞和徐奉也被下狱。

这场清洗残酷而彻底。

行刑的那天,陈寻去了洛阳城外的刑场。

那里人山人海。百姓们争相围观,就像当年围观王莽的头颅一样。他们指指点点,脸上挂着兴奋而麻木的笑。他们并不知道那个即将被五马分尸的男人,是为了给他们争取“均田地”而死的。

他们只知道看热闹。

“行刑!!”

监斩官一声令下。五匹健马分别套住了马元义的头颅和四肢。

马元义没有求饶。他只是费力地转过头,看向了遥远的北方,看向了巨鹿的方向。

“大贤良师……”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

“起事啊!!!”

“起事啊!!!!!”

“驾!!”

五匹战马同时发力向五个方向狂奔!

“崩!!”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肉撕裂声响彻刑场。鲜血如暴雨般泼洒而下,染红了洛阳那灰暗的土地。

人群爆发出一阵刺耳的欢呼。

陈寻站在欢呼的人群中,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

他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马元义的死不仅仅是一个渠帅的陨落。它意味着张角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里应外合”计划彻底破产。它意味着原本定于三月五日的起义被迫提前。

它意味着这场席卷天下的风暴将以一种更加混乱、更加血腥、更加不可控的方式爆发。

“结束了。”

陈寻轻声自语。

他转身离开了那个充满了血腥味的刑场。他没有回客舍,而是径直走向了洛阳的太学。

他想去看看那些所谓的“清流”,那些自诩为国之栋梁的士大夫们,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浩劫面前在做些什么。

太学门前立着那块著名的“熹平石经”。无数太学生正围在那里摇头晃脑地诵读着经文,争论着哪个字的笔画更符合圣人原意。

陈寻站在石经前听着那琅琅书声,只觉得无比刺耳。

“大难临头了。”

他对着那块冰冷的石头说道。

“你们还在争这几个字的写法?”

没有人理会他。一个年轻的太学生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挥了挥衣袖仿佛怕沾染上陈寻身上的穷酸气。

“疯子。”那学生低声骂了一句。

陈寻笑了。

他确实是个疯子。一个活了三百年、看着这个世界一次次毁灭又重生的疯子。

他抬起头看向北方。

虽然隔着千山万水,但他仿佛能看到巨鹿那漫天的烽火。

唐周的告密并没有阻止起义,反而成了点燃炸药桶的最后一颗火星。

张角没有退路了。

就在马元义被车裂的那一刻,远在冀州的张角必然已经收到了消息。那个狂热的教主绝不会坐以待毙。

他会提前举起那杆黄旗下达那个让整个大汉都为之颤抖的命令。

陈寻猜对了。

仅仅数日之后,快马如同流星般冲进了洛阳皇宫。

八百里加急!

“报!!!”

那凄厉的喊声穿透了层层宫阙,惊碎了汉灵帝的春梦。

“反了!全反了!!”

“巨鹿张角自称‘天公将军’!率众造反!!”

“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并发!!”

“三十六方同日而起!头裹黄巾!号称百万!!”

“这天下……变天了!!!”

消息传出的那一刻,整个洛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随后便是彻底的恐慌。

酒肆关门,商铺歇业。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昂的权贵们开始疯狂地收拾细软准备逃离。太学的读书声停了,学生们惊恐地聚在一起讨论着这突如其来的“发匪”。

陈寻坐在客舍的窗前,看着窗外乱作一团的街道,慢慢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很凉。

正如这洛阳的风。

他知道真正的乱世从这一刻起才算正式拉开了帷幕。

从今往后这片土地上将再无宁日。

只有铁与血。

只有火与剑。

“来吧。”

陈寻举起酒杯对着北方那片看不见的烽火遥遥一敬。

“张角。这是你选的路。”

“你用马元义的血祭了旗。你用百万人的命做赌注。”

“我倒要看看这把火究竟能把这个旧世界烧成什么样子。”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然后他拿起了桌上的那把剑。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开药方的郎中。在这个即将到来的地狱里,医术救不了命,只有剑能。

他要活下去。

他要替昭君、替扶苏、替那些所有死去的人,亲眼看着这个时代是如何在烈火中化为灰烬,又是如何在那灰烬中生出新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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