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求医
云卿一行人刚到原泾县衙,正遇上赵县令带着一群衙役,赫赫扬扬地铺排着,准备去原泾县北嵯峨山去请名医孙柯。赵县令坐在官轿中,一眼瞥见云卿,就笑吟吟地打招呼说:“云卿,同去同去。”云卿于是拨马回转,带上英儿和吉成丘一起向嵯峨山行去。
出了原泾县城,时值初夏,凉风习习,柳丝轻舞,野花摇曳,真是惬意。赵县令捋着几缕山羊胡子,神往地对云卿说:“哎呀云卿,你看望京大王那么看重完颜公主,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了咱们,要是那个名医治好了公主的病,你想想,那咱们可不就干成了一件大事,肯定会得到大王的青睐的。”云卿心里也正在盘算,就老神在在地连声附和道:“是了,是了,等治好了公主的病,那大人您定会平步青云。只是到了那时,大人可别忘了提携一下卑职呀。”那赵加锡得意道:“老弟放心,那是一定!”
渐渐地,日上中天,大如磨盘,那杨柳的叶子也垂了下来,纹丝不动。坐在官轿里的赵大老爷更觉闷热难耐,挥汗如雨。衙役们不停地端茶倒水伺候,赵大人依然口干舌燥,实在是坚持不住,就下令路边打尖休息。
恰在此时,天上飘来了几朵黑云,刹那间,狂风四起,电闪雷鸣,直吓得赵大人面白气虚,就指挥衙役们一路小跑,躲进了离此地不远的一个大户人家家里。赵大人转头吩咐云卿道:“云卿,你代表本官去请那孙名医,务必请到云云。”
云卿接受了命令。夏天的雨,来得急也去得快,一霎儿风过,就又“云开雨霁,彩彻区明”了。云卿一行人就打马向嵯峨山奔去。
嵯峨山脚下,有几棵松树,松后蓬门茅舍,门前一湾小溪。溪水淙淙,漫过溪底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偶尔还有青色的小鱼,探头探脑地从石罅处探出头来。英儿见了,就大呼小叫直奔而去。云卿微微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吉成丘喜滋滋地看着英儿,一脸慈爱。
听到门外喧嚣,就有个小童从门缝中探出头来,看到云卿正看他,又“呲溜”一下缩了回去。这时,院子里有一个粗嘎的嗓子响起:“小豆子,又在干吗?”就听到那小豆子低声解释了几句什么。之后,就见一个少年打开门走了出来。他冷冷地看了几人一眼,正准备回身,却又转身过来,把离他最近的吉成丘死死看了几眼,又细细打量起云卿来。这二人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吉成丘还在脸上摸了几把,生怕自己脸上抹上了什么脏东西。那个少年又向前探出几步,犹豫地问道:“两位可是吉成丘吉爷和云卿公子?”吉成丘好奇地看了看对方,就试探着说:“你是谁?怎么认识吉成丘和云卿?”云卿也是一脸狐疑。英儿听见了,喘吁吁地从溪边跑过来,仔细辨认了一下,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你是——”她拍了一下大腿,指着那少年说道:“你是童大哥家的药童,对不对?”英儿因为方便出行,又换回了男装。那少年看了英儿一眼,赶紧行礼道:“你是英公子?”英儿喜道:“是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哈哈哈……”既是熟人,于是大家一起走进门去。
坐定后,那少年吩咐小童呈上清茶。
英儿问:“你和你师父不是好好地在纳河镇吗?当初不是说你们要投军到岳爷爷那里去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那少年道:“唉,别提了。我师父本来要投岳爷爷,可是后来因为喝得大醉,错过了行程,就让易大爷和端木大爷先走了。再说那纳河镇原是宋、金和蒙古三不管的地方,可是后来不是被蒙古人占领了嘛,我师父不耐烦伺候蒙古人,就带着我们一路云游,边走边行医来到这里。这里门前有河,门后有山,我师父说风水极佳,于是我们就在这里安定了下来。”
英儿又问:“你师父呢?”那少年回说道:“我师父来到这里后,很快结交了两位老神仙,就成天和那两位老人家去山里遨游。两天前,他老人家进山采药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那倒不一定。师傅他老人家进山,有时一两天,有时三五天,有时十天半个月。”
云卿问道:“只是你师父怎么改名叫孙柯?”
那少年笑了,说:“我本叫作孙柯。师父他老人家嫌树大招风,所以就借用了我的名字。”
吉成丘说:“嫌树大招风,那名声还不是照样流传四方?再说了,他用了你的名字,那你叫什么?”
那少年脸红了,说:“外人都知道我就是名医孙柯,一般病人我就给看了,疑难杂症我师父才上手。”
英儿说:“原来你是‘名师出高徒’呀,所以你师父现在才放心地‘神龙见首不见尾’,遥控。”
云卿到底细心,问说:“你师父既然怕树大招风,那为什么这个‘妇科圣手’的名声满天飞呢?”
那少年孙柯说:“列位公子爷,那还是大半年前的事。那天,我和我师父进山,路过一个大户人家门前,正准备去讨口水喝,却不想那家男人面带愁容,说话哼哼唧唧。不一会儿,又见一个婆子挓挲着两只血手,向男人报告说,‘娃儿实在太大,生不出来’,那男人见我们背着药箱,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什么他们家三代单传,如今好不容易怀了个男胎,却实在生不下来,求先生救命则个。我师父这人最是面慈心软,被那人求不过,就进屋去为那妇人接生。师父就给那妇人先涂上麻沸散,然后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剖开那妇人的肚子,取出孩子,再用细细的鱼肠线给她缝上。也是那妇人和她儿子命大,前几天路过她家时,那妇人还抱着她家胖小子给我塞了好多菌子野菜呢!我师父对外只说是孙柯救了那妇人的命,孙柯是‘妇科圣手’的名声就这样传了出来。”
吉成丘说:“原来如此。”
云卿于是就把完颜姝的病症简单地给孙柯说了一下,孙柯为难了,说:“云卿公子,我看一般小病还可以,但是像完颜公主这病,我真的没把握。就怕我师父他老人家也没有太大的把握。”
云卿只好道:“那就 ‘死马当作活马医’,看缘分吧。”
这三个人又耐下性子等了几天,那童大浩还是不见踪影,英儿一再追问孙柯,孙柯摊着双手,很是为难,说:“我师父肯定又和山里的哪位老神仙喝上酒了。这我师父一旦喝上酒,有连喝一个月不醒的记录。”
这一天,赵县令又派衙役来催促,说公主的病越发不好了,昏过去好几次了,若不及时治疗,恐怕挨不了多长时间。
英儿想起在金国时,那完颜姝也曾帮过她的大忙,就对孙柯说:“反正你才是真正的孙柯,你师父的手艺你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那就是你了,先去看看,咱们再对症下药。”
好在吉成丘常年江湖漂泊,最善易容,经他之手后,一个年轻的孙柯就被易容成童大浩。易容后,孙柯活生生地站在云卿和英儿面前,两人愣是没有辨认出来。英儿云卿二人大喜,于是就让孙柯带上药囊一起向原泾县城而来。
孙柯飘着三缕长须走进了县衙,离老远,赵县令就激动得迎了出来,连说:“哎呀,孙名医,可把你盼来了……”
那孙名医模仿着师父的神态,对赵县令微微拱手行礼后,就被赵县令夫人请进了后堂。
一进后堂,就微微有一种腐烂的气味传散开来,孙名医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完颜姝被纱幔层层遮挡。见孙柯进来,丫鬟揭开层层帷幔,把她的半个胸膛裸露了出来:一个小儿拳头大小的巨疮长在左乳下,周围已经青紫化脓。孙柯轻轻用手一压,那黄脓就源源不断地涌了出来,恶臭难闻,让人几欲呕吐。
孙柯毕竟年轻,见此情景,很是震惊,差点站立不稳,连忙掩住口鼻逃了出来。
那赵县令一看孙神医都没有办法,真是束手无奈。这时却见英儿陪着吉成丘走了进来。英儿说:“不瞒赵县令,我本是完颜公主的故人。我这吉哥哥也是个疗伤圣手,不如让我这吉哥哥也看看。大家彼此参详一下,毕竟人多办法也多。”赵县令探询地向云卿看去,云卿立即表态说:“的确如此,大人尽可放心。”赵县令心想:要是这完颜公主的病没有被看好,那可真是马屁没有拍成,倒拍到马蹄子上了。不说升官与否,恐怕自家的脑袋都得搬家了。于是便也不顾完颜姝体面不体面,妇德不妇德,当下就安排这两位也进到后堂。
英儿进去,连叫了几声“公主”,才听得公主轻哼了几下,手也微微动了动。当大夫的人,当然都要望闻问切。于是英儿就让丫鬟把纱幔撤开去,露出公主的玉面来:公主双目紧闭,脸色青黄,瘦削不堪。眼见是出来的气多,进去的气少。英儿一见完颜姝如此模样,不由得心中一恸,就又落下泪来。遥想当年,完颜公主是多么爽朗明快的女子,可是如今竟然被病魔折磨到这般田地。
英儿心痛极了,朝吉成丘盈盈拜去,轻声说:“吉哥哥,公主虽是金国人,是望京大王的亲妹妹,但是——公主的确没有害过人,还曾经帮过我大忙,拜托吉哥哥一定要救她。”
吉成丘赶忙摆手说:“英妹妹,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再说了,‘医者仁心’,没有个能救人却不去救人的道理,你让我和孙柯再参详参详。”英儿于是回身握住公主的手,给她轻轻地按摩起来。
吉成丘和孙柯二人商量了良久。不一会儿,就让打来热水,让侍女上前给完颜姝清洗。吉成丘挽起了袖子,从他自己的药箱中取出几丸药,轻轻地送到完颜姝唇边,上下一捏,只听“咕隆”一声,药丸被咽了下去,吉成丘满意地点了点头。
英儿轻问道:“吉哥哥,这是什么药呀?”
吉成丘哑着嗓子说:“这是麻沸散——”又指了指另一颗药丸说,“这是止血药。”
英儿一怔:“这是要干什么?”
吉成丘点头道:“切除。必须把巨疮周围的烂肉切去,浓脓排出,再敷上上好的金疮药,然后再看效果。”
这时,侍女点燃了一只胳臂那么粗的牛油蜡烛。又见孙柯也进来,打开自己的药囊,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子,长吸一口烈酒,猛地向刀子喷去,又把刀子拿到蜡烛上燎了燎,小刀子上立即耀出蓝色的火焰来。孙柯满意地点了点头,把刀子递给了吉成丘。
“啊?”英儿有点担心,这可是妇科手术呀,吉哥哥可以吗?
看到英儿怀疑的眼光,孙柯笑说:“放心吧。吉爷医术老道,曾经在行伍中救人无数,他比我更得心应手。”
英儿还想待在旁边仔细看看手术过程,却被孙柯赶了出来,说:“英公子,你没那样的脏腑,你看见了肯定受不了的。我都怕自己受不了,更何况你!”
英儿只好退了出来,才发现云卿也默默站在屋外。这场手术一直做了两个时辰,英儿担心地直掐云卿。末了,孙柯打开门出来,说手术成功,英儿放下手来,才发现自己站了太久,腿都麻了。云卿也才发现自己的左手竟然被英儿掐得青紫。
吉成丘疲惫地走出门来,赵加锡赵县令赶紧迎了上去,说:“哎呀,吉神医,刚才我一直在佛堂祝祷。我就知道二位神医一定能起死回生。”吉成丘似乎累极,只是随意地向赵县令拱了拱手,就走了开去。
云卿不放心地问孙柯说:“手术到底怎么样?”
孙柯说:“非常成功。”旋即把装在一个小木桶中的一堆烂肉给云卿看,云卿看了,只想作呕。孙柯佩服地说:“公主虽是女流之辈,倒真是坚强。手术进行到后半,麻沸散药力减轻,公主疼得满头大汗,也没见她吭一声,真是女中豪杰。”说着,把那堆烂肉交给赵加锡,让人给埋了起来。
多亏赵县令平日擅长搜刮民脂民膏,也多亏他一心想向上爬,所以对珍贵名药,山珍海味毫不吝惜,整天流水般向公主送去;再有两大名医的细心照顾,半个月过去,完颜姝的面色渐渐红润起来,在丫鬟的搀扶下,偶尔也能慢慢地在室内走上几步了。
差不多一个月后,也是身体底子好,完颜公主就完全康复了。这时,金国和蒙古开战,边境吃紧,公主想尽快赶回中都,于是就依依告别了赵县令等人。临别时,公主拉着英儿的手说:“这次多亏你和你的兄弟们,多亏两位神医,大恩不言谢,来日一定报答。”说完,登上香车而去。
英儿、吉成丘和孙柯告别了赵县令和云卿,英儿、吉成丘继续回终南黑柳村,孙柯自回嵯峨山下和师父相聚。临走时,吉成丘还对孙柯一再叮咛,让他对他师父说,一定要来终南黑柳村团聚,孙柯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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