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生病

眼看天色已晚，宣一流就安排英儿他们住下。刚一到客栈，英儿突然一跤倒地，呕血数斗，吓得宣一流赶忙去找郎中。老郎中一见英儿面色，摇着头说：“这姑娘的病难医呀。我给你开几副药，姑且试试看吧。”

英儿这一病，直病了月余。每日里求医问药，人却茶饭不思，昏昏沉沉，不见一点好转。锦旖整天衣不解带地伺候着她，却见英儿的小脸越来越青黄，人也越来越恹恹地没有精神。锦旖带来的盘缠早都花光了，宣一流的月例银子也花光了，还拉下了饥荒。宣一流对锦旖说：“英儿是大哥的小妹，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她治病！”

这一天，英儿忽然坐了起来，笑着对锦旖说：“姐姐，我梦到了一条清澈小溪，里面有好多小银鱼游来游去，我想吃小银鱼了，不知道哪里能吃到啊？”

锦旖一见，喜道：“妹妹，你可算是醒过来了。想那小银鱼，只有在你终南老家有。等你好起来了，咱们就回家。”

英儿喃喃道：“回家，回家，我要回家——”却忽然身子一挺，直直地倒了下去。锦旖吓得魂飞魄散，抱着英儿大哭：“英儿——英儿——你不要吓姐姐呀！”

宣一流此时刚好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看到这个情景，也吓了一大跳，急忙返身去找郎中。等他提步走出门外，却看见外面有个游医打扮的人边走边吆喝：“精制丸药，包治百病——”

那人看了宣一流一眼，抢上前来，一把拉住他道：“军爷——军爷可要丸药？”宣一流纳了闷，心想：这谁呀，自来熟，没看见人忙着吗？那人却“呼呼”地在自己脸上捯饬了几下，撕下一张皮，露出一张真容来：剑眉凤目，鼻直口阔，不是吉成丘是谁？

宣一流大喜，上前捣了他一拳，说：“哎呀，你是从哪个地缝里爬出来的呀？”吉成丘却连珠炮似的问：“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要干什么去呀？”宣一流脸色一沉，说：“你来得正好，我刚好要给张大哥的小妹找郎中——”吉成丘边走边说：“哪个张大哥？哪个有病？你找我就对了——”

吉成丘迈步走进里间，就看见一个女子泪痕满脸，正在给一个脸色青黄的女子喂着什么，却见那女子牙关紧咬，汤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吉成丘倒唬了一跳，心想：这个病人怎么眼熟如此，倒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这么年轻，怎么病得这么重？

吉成丘忙着手给那病人把脉，又示意女子扶起病人，又研开一丸药，用温水调和了，再用一把汤匙撬开病人的嘴，一点一点地给她往嘴里喂。汤药依旧从病人的嘴角流了下来，却也有少许灌了进去。少时，忽然听的病人喉咙里“咯咙咙”一阵响，又“吭吭吭”吐出几大口带着血丝的浓痰来，女子急忙给她擦了，就见那病人慢慢地睁开了眼。

英儿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半天，才说：“我这是在哪儿呀？”锦旖喜极而泣，说：“英儿，妹妹，咱们还在客栈呀，你可吓死我们啦！”英儿看了看众人，又闭上了眼，眼角有泪流了下来，只听她坚定地说：“我要回家——”

锦旖和宣一流一齐看向吉成丘，吉成丘说：“无妨，这位姑娘得的是痰症，现在痰吐出来了，人也就无事了。”那锦旖和宣一流两人都长出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英儿又昏昏睡去，呼呼睡得平稳。锦旖感激不尽。几个人这才正式厮见。吉成丘就好奇道：“这张家英小弟怎么变成了英小妹？”宣一流就对吉成丘介绍了英儿的过去。吉成丘长叹道：“唉，真是个苦孩子！”宣一流就问吉成丘道：“这些天你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这吉成丘本来是山东人，小时候父母双亡，便被舅家收养，后来又不被舅母待见，就自己偷跑出来，恰好路遇一个老道士。老道士怜他年少，又见他聪明伶俐，便收他为徒。师徒俩云游四方，四海为家。这老道士道法精深，又精通医术，吉成丘深得道士衣钵。可惜后来北方大乱，老道士得病而死，吉成丘只好一个人在二道岗一带云游。也是缘分，张斌、张斑初来二道岗，和他两下里厮见了，很是投缘，于是吉成丘就投了张斌。张斌见吉成丘能力超群，就派吉成丘带着宣一流等人驻扎在光头梁，和二道岗互为犄角，互相照应。

和金兵血战那日，吉成丘紧跟着张斌冲锋陷阵，身上也挂了好几处彩，尤其是胸口一道伤疤，血肉翻起，煞是狰狞，但却杀的兴起，无暇顾及。不料却被一支暗箭射中了坐骑，那马儿一路狂奔，把他摔落在山坡边上。他滚进了山谷，昏迷了过去。

不知几时，吉成丘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个山民的炕上。山民告诉他：自己进山采药，却发现吉成丘昏倒在溪边，于是就把他救了回来，悉心照料。山民有现成的草药，吉成丘又深通医理，饶是如此，也在山里将养了半年多。

伤好了以后，吉成丘急欲打听真江军的情况，就匆匆前往真江城。来到城里，却得知张斌、张斑已死，真江军已经全军覆没，就想着到张斌、张斑墓前去祭奠，谁料却碰见了宣一流，又刚好救了英儿，也真是缘分。

英儿睡着以后，梦里似乎也很不平稳，一再嚷嚷着要回家，于是锦旖就和吉成丘、宣一流商量，想要送英儿回终南老家。锦旖盈盈拜倒在地，恳求说：“吉大哥，你看英儿病成这个样子，我怕她路途遥远，难以支撑。吉大哥医术高明，还请吉大哥看顾则个。”吉成丘想了想，说：“如今我也无甚大事，索性就把英儿送回他们终南老家，顺便也把张大哥和张二哥的坟墓一起迁回他们老家。”宣一流也说：“刚好，我这个活儿也是个鸡肋，要走，大家一齐走。”于是几个人商议好了，带上张斌、张斑的墓碑，又包了一包坟上的土，准备出发。吉成丘说：“英儿小妹病体缠绵，恐怕骑不得马，还得坐车才行。”刚好吉成丘一路买药丸，还有一些盘缠，于是就买了一辆独轮车，推着她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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