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处罚端王
周珞野入了宫去了昭德殿，老皇帝一袭白衣金丝龙袍坐在廊前赏雨，旁边的桌子还摆着几道点心和橘子。
鸭薰炉里燃着安神香，陛下常年积病他朝这边过来时还能听到陛下气息衰弱的咳嗽声。
“陛下，周大人来了。”在一旁的公公见了周珞野弯身行了一礼，周珞野还是那身紫色官袍立在不远处朝老皇帝作揖行礼。
“臣见过陛下。”
“不用多礼了你坐下说话吧，那孽障的事朕已经知道了，他罔顾伦常色胆包天肆意妄为，朕若不严惩岂非对你不住，对周家不住？”
端王作为最年长的皇子，陛下也曾给予过期望，为此还让他去了大理寺历练为的就是让他做出些政绩来，给底下的几个弟弟做个榜样。
可端王转头就惦记上王公大臣的美妾，还做出档子不知寡廉鲜耻的丑事，陛下怎么可能不气恼。
崇朝向来讲究立长不立幼，先前他虽然觉得端王不是自己心里心仪的储君人选，谁叫他是长子，陛下是属意于他的。
甚至私下里还暗示过辰王将来要多帮着他兄长，谁知端王先是四处拉拢结交大臣惹陛下心里不悦，现在还做出这样有损皇家颜面的龌龊事。
陛下对他是失望透顶了。
周家世代在战场上牺牲了多少人立了无数的战功，是功臣的后代子孙，陛下要是不处置端王那就是寒了臣子的心，寒了周家的心。
何况周珞野手上还有兵符。
“你把端王押回了刑部闹得沸沸扬扬，事情又有关于你，你想朕如何惩处端王？”
事实上周珞野根本就没打算把事情闹大，今日一整天都下着雨春珍巷本就没什么人，刑部的人纪律严明不可能传出去。
当时端王还是乔装打扮的，这到底是谁还知道这事，在端王败露的时候传扬了出去还真不好说。
“臣不想如何，皇子犯法应与庶民同罪，臣只想按律法处置端王。”
他没有坐下来，高大的身躯笔挺的站在原地，俊逸的面容带着几分愠怒，袖子里的手紧攥着。
按崇朝律例，端王强掳逼/奸他人妻室未遂当废黜端王封号罢免在朝官职，仗刑一百，刺字流放三千里。
成者秋后问斩，及赔偿该妇人六千贯起。
可钟雯只是周珞野的妾，就算不是贱籍是良妾，那也只个妾而已。
端王再荒淫无度也是陛下的亲儿子，他是要严惩端王给周珞野一个说法，却不是这样的严惩。
“端王品行不端罪无可怒，朕念在与他的父子情分从轻发落，将端王革去官职杖责三十，幽禁王府半年，罚俸三年再将他的罪己书昭告天下，日后若是再犯决不姑息。”
陛下这一举无疑是宣告了端王在无立为储君的可能，臣民是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未来君主的。
他觉得这样的惩罚算是对的住周家的后代子孙了。
“陛下，臣不服！”
周珞野对上陛下苍老疲累的神情，他当然不服，他想要的是端王的命！
“周珞野你也算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了，你靠着自己考中了探花郎，朕原以为你就算不会武，不像你父亲，叔叔那样在战场上拼搏撕杀，你是你周家的唯一的男丁朕也能理解你父亲让你弃武从文的苦心，可你先前就在你父亲的孝期养外室，养的还是朕亲自下旨抄家连坐的罪臣之女，罔顾崇朝礼法，朕也不想再追究了，如今你因为一个妾室没有朕的御令把皇子当街押进了刑部，朕也不责怪你，你要严惩端王朕也罚了，你还不服？若今日端王欺辱的是朝廷命妇，不用你不服，朕第一个就处死他，你还有什么不满？”
说白了陛下根本没把一个妾室放在眼里，他处罚端王不过是想平熄臣民和周家的怒火。
当然陛下也是真对端王失望之极了。
“臣的妾室在给臣做妾前也是良民而非贱籍女子，就算是入了国公府也是以侧室身份入的府，名字也是上了周家的族谱，正如陛下所说此事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事关一个女子的清白与名节，陛下若不按律法重罚端王，此事过后臣的妾室该如何自处？臣只是想替臣的妾室讨个公道，陛下若要怪罪就是现在罢了臣的官职撤了臣的爵位，臣也无话可说。”
他就是想严惩端王，不想息事宁人。
周珞野立身在前朝陛下行了一礼，陛下当既发怒“周珞野你不愧是周潜调教出来的好儿子，你竟然为了一个妾室拿前程爵位威胁顶撞朕，你当朕当真不敢治你大不敬的罪吗？”
若不是看在周家战功赫赫的份上，周珞野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砍。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不敢。”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俯视着眼前的周珞野，他嘴上说着不敢，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
陛下在他身上见到了故人的影子。
“原来你也知道雷霆皆是君恩就给朕回去好好反省，一个朝堂官员几次三番为了女人连前程都不顾了，周潜要是泉下有知，知道有你这样的孝子非打死你不可。”
事实上周珞野的父亲从不希望自己儿子入朝为官。
“陛下……”
“你若还觉得朕不公为你那妾室鸣不平，朕让端王妃亲自去给她赔礼道歉，退下吧。”
周珞野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结果，这还是他国公府侧室才换来的结果，如果今天端王欺辱的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是普通官员家的妻子，他的罪行就永远不会披露……
律法在皇权看来不过如是，那些身处低下的女子都不过命如草芥。
周珞野撑着伞出来在宫门口见到了许梵。
“珞野如何了？”他听说了那事，还说陛下召见他，所以就来宫门口等着了。
“陛下处罚端王的圣旨很快就会下来了。”
“上车再说。”说罢，俩人钻进了马车，车轮在雨中缓缓而行，周珞野将陛下处罚端王种种全告诉了许梵。
“他现在被拘刑部要杖三十，我亲自执行。”
鲜少人知道周珞野会武，但许梵清楚要是让他亲自来，端王不死也残了。
“珞野他再如何都是陛下的亲儿子，我知道你不满这个结果，可你千万别为了一己之私而冲动。”
端王如果在刑部出事，必定会惹怒陛下。
“我不会让他在刑部出任何事，你写信告诉龄王，我不会放过端王的，他现在可以放心了。”
先前韦家把韦杏芸嫁给端王做侧妃，周珞野又收了端王送的妾，这让龄王不得不怀疑周珞野被策反了。
可眼下出了这样的事，端王凌辱国公府的侍妾，换哪个男人都不能忍。
“龄王说了，他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事未成之前忍字最稳妥，端王这一次是再也不可能有翻身之日了。”
就算只幽禁半年，他与储君之位已是无缘了。
“还不够，我要让陛下知道他包庇的儿子还能做出什么事。”
端王想造反，周珞野就给他机会。
许梵点了点头。
回到国公府时天色灰暗了下来，雨却未停淅淅沥沥的下着，许梵跟着回了国公府，还没走到正院就有下人来禀报。
说是周珞野的舅舅来了。
他让许梵去了偏房，自己去了正屋。
韦若生见到进宫回来的外甥马上放下了茶盏站了起来，显然是等了一会儿了。
“珞野你终于回来了，回来就好，舅舅还以为你把端王押进大牢惹怒了陛下，还好陛下没有怪罪于你，你说你怎就那么冲动把端王押进了刑部，端王要真出了事必定牵连韦家，你向来坐的定算的稳，一个妾室而已为此得罪端王，惹怒陛下你就没想过后果？还好，陛下宽仁并没有怪罪，陛下可有说什么时候放了端王？”
周珞野看着眼前滔滔不绝的舅舅，视线越来越模糊，他不耐烦的抚了抚就快拧成团的黑眉，黢黑的眼眸暗淡了下来。
“舅舅过来是觉得端王无错，是来说我的不是？”
他冷脸坐了下来，韦若生多少还是有点了解周珞野的性子，他这样便是心里攒了一团火了。
“端王辱你妾室触犯律法固然有错，我也不是要来说你的不是，可你也不该当街把人给抓了，说破天也只不过是个妾若是端王喜欢，你做个顺手人情送他又不会少块肉，妾不过是个物件，你为了物件开罪端王，若是他倒了台我们韦家可怎么办？”
什么样的女人周珞野物色不到，为了个妾闹得满京都都知道，他觉着不值当。
“物件？是我让舅舅去巴结端王把表妹卖给他的吗？我是不是劝过舅舅端王荒淫好色，人品不可靠又处于立储的风口浪尖，让舅舅不要攀附端王。”
周珞野早该想到他舅舅会说出这样的话，可真的亲耳听到时却是那么的刺耳。
“储君向来立嫡立长，端王他是陛下最年长的，不立他还能立谁？我这怎么是攀附巴结，我是眼光独到。”
他就没见过崇朝哪个君主越过长子立幼子为储君，辰王他就是战功再显赫也越不过端王。
周珞野看着他宛如在看傻子，冷笑了一声“恐怕舅舅的愿望要落空了，陛下已经下旨将端王革去在朝官职杖责三十，幽禁端王府半年罚俸三年，颁发罪己书昭告天下，端王已经失势了。”
韦若生怔愣了半晌再也说不出话，端王竟还在刑部押着，陛下没有为此勃然大怒降罪周珞野。
他感到庆幸，这么说陛下还真属意辰王为储？
话不投机，周珞野也不留他了。
韦若生离开以后，在偏房的许梵将二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连你也觉得雯雯只是个妾而已吗？”
周珞野迎上许梵看过来的目光身心俱疲，五味杂陈。
“从来没有，珞野，端王依律应当严惩可陛下没有，长期以往下去律法不足以保护一个女子的清白名节亦或尊严，今日是钟雯，明日将是崇朝千千万万的女子会因此遭受凌辱，她们不该被人贱踏凌辱之后为了自证清白还要以死明志，她们才是受害者，珞野你不是冲动，你并没有错。”
许梵都不敢想如果是白怜，以她罪臣之女的身份只会比钟雯还要惨。
触犯律例就该严惩，为私为公周珞野都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周珞野放心不下钟雯要去桂花院看看，许梵也没有在国公府多待。
去到桂花院时，老太太还在守着钟雯，她睡得并不安稳但还不见醒来。
桂花院正屋里，老太太得知了结果。
“儿子有事相求，想求母亲去韦家替儿子解除婚约。”
他们既然都觉得钟雯不过是个妾室，那周珞野就给钟雯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珞野，那是你生母给你定下的婚事，她和国公爷临终前可都嘱咐你不可辜负韦家二姑娘，扶持韦家，你不可冲动啊。”
她虽然不喜欢韦家，却还是出言劝他。
“儿子现在并非冲动，韦家是我母家我会听从父亲的话，护全韦家，但我与表妹向来没有男女之情，就算儿子和她成婚也只会是成为一对怨偶，您知道的，儿子这二十多年从来是母亲说什么，我就必须要执行，我若违拗就是不孝，她临终时说的话儿子一刻不曾忘过，也是如此做的，儿子自问无愧亡母嘱托，唯婚姻大事儿子现在想自己做主了，还请母亲成全儿子。”
周珞野向老太太郑重的行了一礼。
老太太叹了一气“你也知道表姑娘的身子一直不好，她又等了这么些年早就错了婚嫁的年龄，你此时不娶她要解除婚约，只怕韦家要把国公府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周珞野也难做人，传出去别人只会说他薄情寡义，不利他的名声。
到时那些言官再上奏弹劾，陛下难说不会碍于舆论而降罪他。
“儿子可以为她找一门好亲事，不是非要我与她成婚我才会保全韦家，就算没有这桩亲，韦家是我母族我怎么会不帮衬？”
降罪就降罪，反正陛下不会在这个时候革他的职，顶多外放。
他是不会再要这桩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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