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人无再少年
又是一个星期六。
好不容易熬完下午四节课，终于等到放假。
学校门口，李文韬眼中带着些幽怨，约陈诺一起去电玩城耍一耍。
“韬子，去打游戏就打游戏呗，你眼中的幽怨是怎么回事儿？”
“诺哥，你还好意思问我，我已经约你好几次了吧，你一次都没搭理我，都去陪林大校花玩了，果然有异性没人性！”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咱哥俩多少年了，甭管夏曼青还是林鹿，能跟你比？”
“诺哥，你现在已经进化到说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境界了？”
“倒也没有，是我话没说完——”陈诺顿了顿，然后贱兮兮的补充，“大街上断手断脚的人多了去，但是韬子你见过没穿衣服的吗？”
“……”
某人说的好有道理，韬子哥竟是无言以对。
“诺哥，真要陪我去打游戏，而不是去陪你的林大校花？”
“好大儿，那么就是说，有没有可能我们一家三口可以一起的？”
“诺哥，你还约了林鹿？”
“喏——”
陈诺指着某个方向。
李文韬循声望去，便看到某个宗门圣女紧绷着鹅蛋脸，款款朝二人走来。
见到某人后，她脸上终于有了微表情，那样的灵动。
三人直奔电玩城。
很快到了地方。
林鹿进了电玩城后，脸上微表情又消失不见了，示意某人去拳皇97的机器。
“额，你这还想跟我PK？”
“嗯！”
陈诺只能满足。
这次某人下手温柔了许多。
接连让林鹿赢了好几把后，她却不乐意了，满脸严肃的说：“陈诺，你别故意让我！”
“确定？”
“确定！”
陈诺只得拿出全部实力，干净利落打了林鹿一个十比零，其中还有足足七把是穿三。
跟其他格斗游戏不同，拳皇97是3V3模式。
用一个人物打掉对方三个人物便是穿三。
通常只有双方实力差距极大，才会经常出现这种情况。
十把打完后，陈诺本以为林鹿会再次道心崩坏。
结果人家没有。
而是从小书包中掏出了笔记本，非常认真的写写画画。
“额，林鹿，你这是什么操作？”
“做笔记，总结失败的原因，归纳你的出招习惯。”
“……”
跟林鹿打完拳皇后，陈诺又陪李文韬玩了一把三国战纪。
作为IGS旗下的招牌游戏，三国战纪称得上街机清版游戏最后的辉煌。
李文韬贼喜欢这款游戏，不过技术却挺一般。
每次玩都要拉着陈诺，让陈诺选一手诸葛亮带他飞。
三国战纪正常通关起码需要一个小时。
哥俩玩时，林鹿没有去玩别的，而是安静坐在陈诺身旁看他玩，鹅蛋脸依旧绷得很紧，但是那一对美人弯月眸，时而会有光点浮动，如此这般的灵动。
五月底距离夏至还不到一个月，白昼已经很长。
从电玩城出来已经七点过，天色却还没完全转暗。
暮色浸染大地，夏风轻轻吹来，带着些微粘稠，西方天际躺着好几朵非常好看的火烧云。
让韬子自己坐公交回家，陈诺打了辆计程车，直接把林鹿送到了她家小区门口。
两人先后下车，陈诺跟她挥手道别，林鹿却俏生生站在原地没走。
陈诺问她：“怎么啦？”
林鹿咬咬唇后问了某人一个问题：“陈诺，你打算读哪所大学？”
陈诺想了想后跟她说，大概率是蜀大经济学院吧。
“蜀大……陈诺，你就没考虑过清北？”
“噗，你这话说的，清北是我想去就能去的？”
“那要是你发挥特别好，考上了呢？”
“还是不会去……林鹿，你问这个干嘛？”
其实某人还有句话没问出来——总不会我想去哪所大学，你也要跟着我去吧？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陈诺觉得林鹿顶天拿自己当个普通朋友，又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就不去清北？
蜀大很好。
但是跟清北比就差太远了。
林鹿这个成绩，不去清北就是暴殄天物。
“没什么，我回家了。”
林鹿说完就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诺分明看到她的弯月眸中带着一抹恹恹。
时间线来到了六月。
零九年的高考，具体日期是六月七号和八号。
此时距离高考只剩不到一周。
四号上完课学校就会放假，五号和六号留给考生们调整状态。
这段时间已经没了考试，而是让大家自由复习。
老师们开始传授一些高考小窍门。
“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长短不一就选B，参差不齐就选D。”
“数学十二道选择题，ABCD四个选项，大概率是均匀分布！”
向来严肃的叶琼也不再板着脸了，甚至变得和蔼可亲，对班上很多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这个当口了，稳定胜过一切。
六月一号发放准考证，六月三号确定考场，到了六月四号下午，就只剩下高中生涯最后一节课。
零九级六班的最后一课，属于班主任叶琼。
春风扬离别，夏雨落屋檐。
秋水湿红叶，冬雪复一年。
三载春秋，一千多个日夜倏忽而过。
班上氛围变得有些微妙。
一半是紧张，一半是伤感。
便是韬子这种向来没心没肺的，小表情也有些拧巴。
最后这两节课，叶琼主要的工作，是跟大家伙谈心，做一些考前心理疏导。
或许是受到班上伤感氛围的影响，叶琼讲着讲着自己倒是走了心，说话明显带着鼻音。
“老师在这里，正式跟大家伙道个歉，这三年来，一直压着你们，不让你们释放天性——”
“老师只是单纯的希望，你们能够上个好大学，别辜负过去十二年的寒窗，高中三年的苦读……临别之际，老师最后再送大家几句话吧。”
班上同学全都正襟危坐。
“人这一辈子，所谓的功成名就，跟一件事相比，其实都算不了什么。”
“这件事，便是用你们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我们来到这个世界，首先得是自己，然后才是某某的儿女，某某的同学和朋友，我们要为他人着想，更应该为自己而活。”
“去看花怎么开，水怎么流，太阳怎么升起，夕阳何时落下，我们活在世界上，无非就是要弄明白一些道理，遇见一些有趣的人和事。”
“生命是一场偶然，我们在中间寻找因果。”
叶女士这段话说得十分感性。
班上同学不少都掉了眼泪。
陈诺这样的老东西竟也红了眼。
「生命是一场偶然，我们在中间寻找因果。」
说者或许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老班这番话，实实在在戳中了他的心坎。
上完最后一节课，顺庆一中正式放假。
学子们整理好书本后，仿佛一群游鱼，从教室游向学校大门口。
陈诺和李文韬哥俩也是其中两条。
走到学校大门口，陈诺回头，看着沐浴在盛大夕阳中的母校。
周围是许多鱼贯而出的学子。
长得好看的满脸青春气，长得不好看的满脸青春痘。
但是甭管青春气还是青春痘，大家都很青春。
陈诺抑制不住有了些感慨。
“诺哥，看啥呢？目光呆呆的。”
“韬子，多看几眼吧，相信我，从现在开始往后数几十年，你再也看不到学校这么美的夕阳。”
“美吗？我怎么不觉得——”
李文韬看着跟从前并无不同的学校，以及那轮万古不变的夕阳，完全理解不了陈诺此时的感慨和唏嘘。
毕竟除了某个唯一的幸运儿，谁也没办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十八岁的韬子哥显然也不会懂——真正的离别没有长亭古道，也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就在这个跟寻常别无二致的黄昏，许多人和许多事便永远留在了记忆。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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