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卫伉成婚

刘彻因为卫青的谦和恭顺，长袖善舞而心生隔阂，与之疏远，而朝臣也因为霍去病的张扬不羁、特立独行而暗生不满，深深忌惮。

刘彻要重用卫青，朝臣们出言劝阻，若是不成，也就暗地里说几句酸话，也就过去了，可换了是霍去病，他们却又怒又惧，生怕霍去病获得更多的权柄，立下更多的功勋，气焰越发嚣张，最后会一怒之下把屠刀对准了他们，使得他们成为下一个李敢，这其中的差距，是天壤之别的。

尤其是在霍去病上奏刘彻，提议分封诸皇子后，朝臣们对霍去病的不满与忌惮，就又重了三分。

随着皇子年岁渐长，为了维护皇太子的权威，封王之事，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但这件事，不该由霍去病来说，因为霍去病不仅是手握重兵的骠骑大将军，还是皇太子的表兄，是当朝外戚，这么做是很犯忌讳的，尤其是在，很多人并不是真心拥护刘据这位皇太子的情况下。

别看刘据身为皇太子，可他的地位，完全是由刘彻一手拉拔起来的，身边除了卫霍两位大将军，其实并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拥趸。因为那些世家大族出生的朝臣们，从心底里就瞧不上卫子夫的出身，对卫青和霍去病舅甥俩的权势滔天也是各种嫉恨不满，他们都在暗地里谋划着扶持其他皇子，想着学习当娘的馆陶大长公主，也来个废太子而另立幼主。

哪怕是保持中立态度，甚至是对卫青霍去病持有善意崇敬的，也有很多都不愿拥护刘据，因为有卫霍两位大将军在，又是正统嫡子，实在是没有他们出力的地方，既然没好处，又何必要蹚浑水，搅合进这夺嫡游戏里。

本来那些人都在暗搓搓图谋从龙之功，想要另立幼主，没想到霍去病一顿骚操作，居然现在就提出分封之事，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使得他们的图谋，至少要延缓十来年，才可能提上议程，甚至很可能就此烟消云散了，又怎可能不大怒？

霍去病一封奏报，引来了朝臣众怒，隐忍数月，最后终于爆发，在朝堂上将他射杀李敢之事揭露，跪求刘彻重惩。而刘彻为了保住霍去病，也因着早就有的经略河西走廊计划，便顺势把霍去病调离长安，令其戍守朔方城。连归期都没有定下，就盼望着过几年，朝臣们淡忘了李敢之事，再让霍去病重返朝堂。

可惜，刘彻的这番谋划，在历史上却没能实现，他常常懊悔自责，若不是他这番自作聪明，是否，上苍就不会收回他的冠军侯。

霍去病此番离京，不知归期，玉玲珑作为他的妻子，自然是要随行的，只是霍云霍山两个孩子还小，霍光虽然已经出仕，可到底还没有成家，也是个半大少年，看顾不过来，于是玉玲珑来卫府向伊泠玉辞行拜别时，就把这两个孩子，都托付给了卫少儿照看，毕竟在名义上，这还是卫少儿的庶孙。

“至于小光那里，却还要姑姑姑父多加看顾了，我们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小光的婚事，就要拜托你们相看了。”虽然能和霍去病去过二人世界很高兴，但要离开伊泠玉这么久，玉玲珑还是非常不舍的，不由得红了眼眶。

伊泠玉却是没接话茬，而是抓着玉玲珑的手，眼神复杂道：“别说了，我们过段时间就能再见了，有什么话，我们到时再说吧。”

玉玲珑惊愕不解，“姑姑，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要送我和去病？这就不必了吧，你还要忙卫伉的婚事呢，你若是走了，这府里上下，可如何是好？总不能都丢给姑父吧？那他会打死我和去病的。”

“若不是要举办婚礼，我就和你们一起走了。”伊泠玉暗自磨牙，“泫音，六月十八真的是个黄道吉日吗？早知道我就不选这个日子了。或者，让去病参加完卫伉的婚礼，再走？”

泫音：“……这样的话，不是霍去病被朝臣们的唾沫淹死，就是刘彻被朝臣们的奏本给烦死了。”

毕竟，霍去病如今可是戴罪之身，让他戍守朔方城，是去赎罪的，宜早不宜迟，哪还能拖延半个月，参加个婚礼，喝完喜酒再走！想什么美事呢？

最终，霍去病和玉玲珑还是于三天后率领着羽林军，在伊泠玉和卫青的不舍目送中，离开了长安。

长安城门外，卫青蹙眉，眼底划过一道茫然，捂着心口喃喃道：“奇怪，怎么忽然胸闷，心口惴惴不安？”

伊泠玉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到这话，不由得顿住脚步，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晦暗不明。

六月十八，卫伉迎亲之日，婚礼隆重，喜宴豪奢，座上宾客皆是朝中重臣，贺喜之辈无一布衣，满朝文武，竟是来了七七八八，实乃难得一见的盛况，让长安城里的百姓奉为美谈。

次日，新人小两口请安奉茶，给新媳妇引荐三个弟妹，闲话家常，气氛很是温馨。

伊泠玉看着眼前这对小夫妻，卫伉生得俊美，眉目间是没有收敛干净的高傲，郑婉长相清秀，温婉文静，是标准的世家淑女，一举一动尽是教科书般的齐整规范，好似一张仕女图，虽心塞自己这么快就做了婆婆，但还是对这两个小辈充满了祝福，拉着郑婉柔软的手掌，慈和地笑道：“婉儿，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莫要拘束，从前在家什么样，日后在府里也是什么样，伉儿若是欺负了你，你也莫要忍着，尽可以来我这里诉说，我定是会替你好好教训他。”

郑婉脸颊泛红，眉目间满是羞涩，但还是强忍着保持淑女风范，低头应道：“谢母亲疼爱，儿媳定当侍奉好夫君，为母亲分忧！”

听到最后一句，一心只惦记着出去玩的卫不疑毫无反应，卫登全程目光呆滞，也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唯有一直偷偷打量着新嫂子的卫伊眉头皱起，心底有了不满，暗自嘀咕起来：“分忧？什么意思？刚进门，就想着要主持中馈，和娘亲抢夺掌家权吗？”

郑婉毫无所觉，压根不知道，就因为她这句常规性的客气话，竟引来了小姑子的不虞，甚至暗自打定主意，要给她使绊子了。

伊泠玉更没想到，卫伊这丫头和卫伉一个性子，都有些颜控属性，本就对相貌不出色的郑婉没多少好感，现下更是有了偏见，为日后家宅不宁埋下了伏笔。

“你有这份心就好，”伊泠玉笑道，“我还担心，你们新婚燕尔，没有闲暇操持家中琐事呢，既如此，一会儿，你就留下来，我把府中大小事，都给你交代一二，好让你尽快上手。”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卫伊更是气鼓鼓地瞪起了郑婉，愈发在心底里笃定郑婉不是个好人。

“这，母亲，我……”郑婉很慌，她没想到伊泠玉居然会这么干脆直接的要把管家权交给她，她这才新婚第二天呀，也太快了吧？在她的预想中，怎么也要等她生下了长孙呀。

卫伉也是急忙推脱道：“母亲可莫要玩笑，婉儿年纪还小，什么都不懂呢，怎能接此重任？”

伊泠玉安抚地拍了拍郑婉的手背，冲卫伉道：“我可没有开玩笑，是说真的，你也知道，我素来懒散，不爱管理这些琐事，从前是迫不得已，还总要拉着你六婶来帮衬，现下好了，我有了儿媳妇，这摊子事，可算是找到接手的人了。”看卫伉张嘴还要说什么，“你若是孝顺，就替你媳妇应下这差事，不然，我可就当你是只心疼媳妇，不顾念老母亲的不孝子了。”

卫伉哭笑不得，看着伊泠玉那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容颜，很想吐槽，哪有这么年轻的老母亲，你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之后几日，伊泠玉果真把郑婉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还让翠袖为郑婉介绍府中所有产业，一副恨不得让郑婉立马就上手接管府上中馈的架势。

郑婉受宠若惊之余，也是压力山大，好好的新婚假期里，原本该和卫伉好生培养感情，亲热亲热的，现下也没了精力，每天都把心思扑在理事上，就怕自己学不好，惹来伊泠玉和翠袖等人的不满，嫌弃她蠢笨。

对此，卫伉倒是没有多少想法，他并非重色之人，之前虽没有姬妾，可也出入过花楼歌舞坊，去友人府上做客或是参加宴席文会时，也是有美姬侍奉的，并非什么都没经历过，郑婉姿容平平，有些颜控的他本就不多么喜欢，娶她只为了其家世人脉，眼下郑婉既能为伊泠玉分忧，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于他而言，妻子的作用，除了其母族父兄的势力，也就是孝顺父母，操持家务，管理姬妾，生儿育女罢了，若是真的有需要，他尽可以收用府中美婢，或是收下友人的馈赠。

卫不疑整日往外跑，就惦记着和隋蒹等玩伴一起跑马游街，比斗狩猎，府中事压根不上心。

卫登则是在和先生斗智斗勇，每日纠结着到底是该继续沉迷神游睡梦中，还是要认真读书。

嗯，这《诗经》很有意思，这《论语》也不错，到底该先钻研哪个呢？呃，或者，他该继续睡觉？算了算了，还是不睡了，都睡这么多年了，早就腻歪了，还是读书有意思。这么多书，应该可以看一辈子了吧？那干脆这辈子就在书海里混，做个母亲说的，百无一用的书呆子，也是很有‘前途’的嘛！

唯一对此事还有些关注，并抱有不满情绪的，恐怕就只有卫伊了，但她人小言轻，伊泠玉根本就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也只能私下冲袭香抱怨几句，而后才在袭香的开导下，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霍光身上，不再理会此事。

而作为一家之主的卫青，旁观着伊泠玉这一连串的举动，却在心头生出了疑窦，尤其是在发现，伊泠玉让卫步采购了大量的药材之后，心底渐渐就浮出了某个猜测。

“玉儿，可是要离开长安？”当晚，卫青便直截了当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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