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诸皇子封王

不同于元狩四年的波澜壮阔，元狩五年很是平淡无波，转眼就又是新年，历史的车轮缓缓来到了元狩六年（武帝二十四年）初。

一年过去，玉玲珑依旧没有喜讯传出，但她已经平常心对待，不复之前的焦虑忧愁，在霍去病的呵护疼宠下，二十出头的她，反而焕发了当年在江都城初识霍去病时的娇蛮少女习性，时不时地，就和霍去病策马扬鞭于田野，或是带着一群羽林卫出身的好兄弟去狩猎游玩，日子过得潇洒又肆意，张扬耀眼的，和前些年的低调贤惠判若两人，引来了不少人的指指点点，连卫少儿都气得不再多管他们这对不省心的了。

未央宫里，刘彻勤政之余，也很是受用了些鲜嫩美人，但不知是卫子夫暗地里使了手段，还是刘彻刻意为之，喧嚣多年的氛围一扫而空，满室的宫妃都安分了起来，纵然免不了争宠呷醋，也都不过是口角上的小打小闹，让每月入宫看望卫子夫的伊泠玉都觉得清静多了，不由得感慨很有几分她当年做皇后时的景象，心中畅快，入宫的频率越发勤了，但还是觉得不解，便向卫子夫相询其中隐秘。

“哪是因着我，”卫子夫无奈笑道，“还不是她们恃宠而骄，仗着点恩宠，就张狂地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在宫里好生闹了一场，惹恼了陛下，这才将她们都处理了，其他人见此，自然也就心惊胆战，再不敢轻狂冒头了。”

伊泠玉隐隐发现了卫子夫平淡话语下藏着的些许得意，心中骤然一跳，嘴上漫不经心地试探道：“这么大的事，怎么宫外没听见一点儿风声？再有，陛下就没罚你看管有失之责？”

卫子夫神色丝毫未变，“陛下亲口下令不得外传，哪个胆大的敢违抗？至于我，陛下如何没有迁怒？只是那阵子据儿身体有恙，我满心满眼都在他身上，这才没过心宫务，让那些人闹出了乱子，陛下体恤我，这才小惩大诫，可也是又罚俸，又把后宫所有用度都减免了一半，这也是那些妃嫔安分下来的原因之一。”

虽然卫子夫始终没有流露出异样端倪，但直觉告诉伊泠玉，这场宫闱闹剧的背后，肯定有卫子夫的推波助澜，甚至，她还很可能在幕后主导了这一切，但她并没有把这一猜测宣之于口，甚至当面质问卫子夫。

伊泠玉很清楚，卫子夫虽然是段淋雨的前世身，却与她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段淋雨并非同一个人，就像是她与玉玲珑，也是不同的性格与思想，二者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伊泠玉不能接受段淋雨是个心机深沉之辈，但是她能接受卫子夫是这样的人。

说到底，她与段淋雨才是姐妹家人，与卫子夫，不过是朋友兼大姑子，她们之间的友情，还没有与栀桦的来得纯粹深厚。

在结识之初，卫子夫还是个纯善的小姑娘，她虽迫于家人生计，而只能出卖自己的身体来博一场富贵，但上天对她很厚爱，她不仅得到了地位荣华，也嫁给了爱情。刘彻对她太好，年少初恋，热烈而深刻，像是要燃烧尽一辈子的情与爱。

他们这对帝妃的爱情，让所有人都羡慕嫉妒，恨得牙痒痒，想要插手破坏，也让旁观的伊泠玉为之感动，心向往之，有了在这个时空谈场恋爱的冲动。

然而时移世易，世事总是无常，在面对艰难险阻，外人破坏下，这对帝妃情比金坚，纯粹炙热，但等一切尘埃落定，无人再能撼动之时，矛盾，却在二人之间产生，让他们的感情不再纯粹，随之也渐渐变得脆弱。

刘彻亲政后，大权在握，君临天下，行事霸道独断，卫子夫虽晋升为了皇后，但在地位上，依旧是刘彻的附庸，再加上刘彻的帝王威严日益加重，卫子夫不可避免地就产生了自卑与敬畏，而一段感情里，双方地位不平等，就注定了长久不了。

年轻时，或许是情热，或是天真，在心理上，刘彻与卫子夫是平等的、自在的，故而他们感情还算纯粹简单，但当卫子夫习惯把自己放低，习惯仰视刘彻，敬畏刘彻，开始率先把刘彻放在皇帝的位置上，而非丈夫时，她与刘彻的感情，也就岌岌可危了。

刘彻阅女无数，卫子夫能成为唯一让他动心的女子，凭借的不是她的花容月貌，或是能歌善舞，而是独树一帜的真心，是那份只把他当做王子通，当做一个寻常丈夫的真心爱慕。而当卫子夫渐忘初心，变得与后宫其他妃嫔没什么区别时，她在刘彻那里的地位也就直线下滑，感情也随之逐渐消逝了。

而在这种情况下，卫子夫还能稳坐皇后之位，保持后宫里的超然地位，每月还能让刘彻留宿椒房殿三四次，除了刘彻的念旧与敬重，也不可避免的要有心机手腕来维持。

看着眼前威严日重，举手投足间都是端庄高贵，哪怕衣着并不华美，也尽显母仪天下风范的卫子夫，伊泠玉在心中深深叹息：“岁月真是把杀猪刀，看着这样的子夫，我都完全想不起来，我第一次在椒房殿见到她时，她的音容笑貌了。”

泫音知道伊泠玉这是庸人自扰的臭毛病又犯了，没好气道：“你又没有兑换神级记忆力，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不记得了多正常。”

伊泠玉：“……”

被泫音一句话噎得，伊泠玉都没心情感慨了。

“子夫，你和陛下，就这样了吗？”伊泠玉还是不死心，很想要挽回些什么。

每月只能入宫几次，而且都只能见到卫子夫一人，难得才能看到帝后同框，伊泠玉实在是不知道他们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隔阂与芥蒂，她想要帮忙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却实在是不知该从哪里下手，甚至，她从卫子夫的态度上看得出，卫子夫并不想挽回什么，因为卫子夫觉得现在的局面很好，不想再改变。

果然就听卫子夫沉默半晌后，淡笑着煮茶道：“这样有何不好？少年时的男女之情最是浓烈，如胶似漆，恨不能世间只有彼此，此生再不分离，也不愿有任何人，任何事插入其中，但随着年纪渐大，经历的事多了，感悟的多了，这份感情，终究是会走向平淡的，相敬如宾，互为扶持，老来作伴，是夫妻也是挚友，如此便足矣，何必再强求？”

“我与陛下携手二十余载，时至今日，我们都是做外祖的年纪了，又何必和那些小辈般纠结小情小爱？没得失了身份，让小辈们看了笑话。”

伊泠玉被‘外祖’二字噎得难受，让她恍惚想起，她也是快要娶儿媳做奶奶的时候了，可这又如何？并不妨碍她和卫青甜甜蜜蜜呀！谁说年纪大了就不能秀恩爱了？

“你才多大年纪就说自己老了？”看着卫子夫保养得当，看着不过三十左右的雍容美颜，伊泠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就算你认老，陛下可还觉得自己龙精虎猛，还是二十出头的壮小伙，后宫里现在受宠的，可不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娇嫩美人？你这般暮气沉沉的，仔细陛下真的厌了你，回头迎个活泼娇俏的小美人回来，说不定还要来场‘真爱’呢！”

伊泠玉恨铁不成钢地赌着气胡乱说着，卫子夫无奈笑笑不过心，但世事就是这般无常，竟是一语成谶。

几年后，未央宫里，还真就来了位倾国倾城的美人，让刘彻一见倾心，恍若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初遇卫子夫的时光，引得刘彻大肆宠爱，将之当做了当年那个与他琴瑟和鸣、心意相通的卫子夫般爱重，声势之大，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没有料到。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早着。

初春刚过，卫伉就过了十四岁生辰，虽然伊泠玉觉得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可在这个时代，却已经是要议亲定亲的年纪了，伊泠玉既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拖延，最后只好让卫伉自己挑选。

本以为卫伉会自由恋爱，喜欢上某位姑娘，可没想到，这小子选了个家世不错，容貌却不过平平的小娘子。选妻取贤，卫伉根本没见过这位小娘子，看中的，仅是人家的家世罢了。

“这是伉儿的选择，后果如何，都由他自己担着，你莫要多加干涉，免得生怨。”卫青宽慰道。

伊泠玉摇头无奈苦笑，也是没有办法，“好在那小娘子我也让袭香去打听过，是个安静乖巧的性子，想来是能和伉儿过好日子的吧。”

事情已经这样，伊泠玉也只能往好的方向想了，所幸卫伉与他的亲爹东方朔并不同，不是个好色风流的性子，成婚后纵然纳妾收美姬，应该也不会太过分，甚至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来。

刚给卫伉定下婚事，还没来得及商议婚期，就听说霍去病在廷议时上奏分封诸皇子的事。

正查看着账簿，预备起聘礼的伊泠玉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得呆愣住，好半晌，才喃喃道：“已经过去四年了吗？真快呀！”

卫青自然知道她这是想起了假死远去的栀桦，将之揽入怀中，好生安抚道：“这几年她音信全无，该当是无碍的，你莫要忧心。二皇子那边，这几年我已经陆陆续续地在他身边安插了七八个得用的人了，这次封王离京，也能随行，定能在封地上辅佐他，保他平顺。”

伊泠玉长叹口气，也只能这样了。

在争执扯皮了足足一个月后，终于定下了名分，二皇子刘闳得封齐王，三皇子刘旦为燕王，四皇子刘胥为广陵王，两个月后便要离京前往封国，此后余生，无诏不得离开封地，更不能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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