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最后一战

“这是？”伊泠玉看着眼前的锦囊，一头雾水。

面对伊泠玉的诧异不解，刘据略带羞涩地笑了笑，道：“这是今日出宫前，二弟托我带给您的，希望您能如实给他一个答复。”

刘闳？

伊泠玉惊异地微微挑眉，心头隐约有了个猜测，接过锦囊，将里面的丝帛展开，就见上头写着一句话：“栀子落何方？”

伊泠玉心下一叹，果然如此，刘闳这孩子看着不显，其实，是最像刘彻的皇子，聪慧隐忍，通透敏感，看来他是察觉到了端倪，猜到栀桦可能未死，却始终按捺，直到今日才借助刘据之手相询。

看着眼前温厚纯良，一无所觉的刘据，伊泠玉压下心头的复杂心绪，道：“那就麻烦太子殿下转告，就说，花开花落年年有，陌上花开待君归。”

刘据虽然不明白这是在打什么哑谜，但就像他没有打开过锦囊查看般，他也不会对伊泠玉刨根问底，点头应承后，便拱手告辞了。

卫青送走了虚稹霍去病等人，瞥见了伊泠玉望着刘据离去的方向发呆，便关心问道：“怎么了？”

伊泠玉把手中的丝帛递给卫青看，解释道：“这是二皇子托太子殿下送来的，他已经起疑了。”

卫青蹙眉，将这丝帛塞回了锦囊中，预备回房就把东西烧了，看伊泠玉心情低落，不复先前，也就猜到了她的心事，伸手揽过伊泠玉的肩头，将之拥入怀中，边缓步走向府中，边叹息着轻声道：“安心，二皇子是个聪明人，他不会生事的，且我看他也无甚野心，你所担心的兄弟阋墙之事，是不会发生在他和太子之间的。”

伊泠玉心中哀叹，她当然知道刘闳没野心，那小子和栀桦一样，一心往外跑，就盼着早日分封，去地方上做个逍遥自在的藩王。刘据仁慈良善，与刘闳也是兄友弟恭，感情甚好，十年之内该是不会对刘闳产生忌惮之心的，乍看是毫无问题，可自古夺嫡之事，就不仅仅是皇子个人的事，这背后，还不知有多少人在推动。

刘据刘闳兄弟情深又如何？在有些人眼里，只有死去的兄弟，才是真正的好兄弟！

武帝皇二子闳，生于元朔二年，卒于元封元年，享年十八，无子而逝，谥号齐怀王。

眼前仿佛浮现了血淋淋的这句话，刺得伊泠玉眼睛生疼，心绪翻腾。

如今刘闳已经八岁，还有十年，只有十年了，可伊泠玉却束手无策，史书上对刘闳的记载非常少，就连他英年早逝，也只提了一句是狩猎时被黑熊所伤，最后才伤重不治的，其余都没有介绍。

这就，很蹊跷了！

刘闳天生神力，年少就实力不俗，且不说那时他遇到黑熊是否能够全身而退，就说堂堂齐王，在自家封地里常去的狩猎场狩猎时，岂会不清场搜查？

黑熊这么危险的猛兽，是怎么混进去的？

而且当时肯定有很多侍卫随从围在刘闳身边，有那么多人对付黑熊，吸引黑熊的火力，刘闳是怎么受伤的？看到这样的猛兽，他不会跑吗？

可千万别说是刘闳艺高人胆大，非要自己上去和黑熊搏斗，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发生，这倒不是说，成年后的刘闳就不会长歪了，只是他可能犯浑犯轴，可他身边那些人不是死的，也不是活腻了，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皇子藩王就这么去找死而不阻拦，让自己和自己的九族给刘闳陪葬。

而有这个劝谏，甚至是强行带走刘闳的时间，又怎可能被黑熊抓住？就算黑熊真到跟前了，也有的是人会扑上去给刘闳挡住黑熊的利爪。真能让刘闳受伤，甚至是重伤不治，只可能当时刘闳身边没有一个人跟着，只能独战黑熊，这才惨死。

若是出现这种情况，不用说，肯定是刘闳身边的人出了大问题，被人渗透成筛子了，这才让堂堂齐王惨死黑熊之手。而又会是谁这般处心积虑地要害死，刘闳这么个早早就被分封出去的藩王呢？

这其中的水，可就太深了。

而如今时日尚早，更是难以找到头绪，伊泠玉头疼地按了按额头，现在只能等了，等诸皇子封王，到时候再看看能不能在刘闳身边，安插些自己人了。

光阴似水，日月如梭，相夫教子的平淡生活，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很久，转眼就过了一年。

元狩四年（武帝22年）春，刘彻下旨出兵，进攻匈奴，以十四万战马及五十万兵卒，倾尽数年累计的国库钱粮，令大将军卫青与骠骑将军霍去病毕其功于一役，兵分两路，跨越漠南漠北，长征出击匈奴。

汉军原计划由霍去病先选精兵攻击单于主力，卫青打击左贤王。后从俘获的匈奴兵口中得知伊稚斜单于在东方，两军对调出塞线路，霍去病东出代郡，卫青西出定襄。

而卫青大军出塞一千多里，却与匈奴单于主力遭遇。卫青命前将军李广和右将军赵食其两军合并，从右翼进行包抄。自率左将军公孙贺、后将军曹襄从正面对抗单于主力。

卫青下令让武刚车排成环形营垒，又命五千骑兵纵马奔驰，抵挡匈奴。匈奴也有大约一万骑兵奔驰而来。恰巧太阳将落，刮起大风，沙石打在人们的脸上，两军都无法看见对方，汉军又命左右两翼急驰向前，包抄单于。单于看到汉朝军队很多，而且战士和战马还很强大，若是交战，对匈奴不利。因此，在傍晚时单于就乘着六头骡子拉的车子，同大约几百名壮健的骑兵，径直冲开汉军包围圈，向西北奔驰而去。

这时，天已黄昏，汉朝军队和匈奴人相互扭打，杀伤人数大致相同。汉军左校尉捕到匈奴俘虏，得知单于在天未黑时已离去，于是汉军派出轻骑兵连夜追击，大将军的军队也跟随其后。匈奴的兵士四散奔逃。

直到天快亮时，汉军已行走二百余里，未追到单于，俘获和斩杀敌兵一万九千余人，到达了窴颜山赵信城，获得匈奴积存的粮食以供军队食用。汉军留住一日而回，把城中剩余的粮食全部烧掉才归来。大军回营时，才遇到迷路失期，未来支援的李广赵食其部。

而与此同时，霍去病率军北进两千余里，越过离侯山，渡过弓闾河，与匈奴左贤王部接战，歼敌七万，俘虏匈奴屯头王、韩王等三王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八十三人，乘胜追击追杀至狼居胥山，彻底把匈奴赶出漠北蒙古。

此战大获全胜，开既往之未有，霍去病在军中的威信煌煌如日，被兵士们称为战神，一时风头无二，盖过了大将军卫青。

霍去病少年得志，威名赫赫，立下如此不世之功，心中却并无多少骄傲自满，桀骜得意，反而有种空落落的落寞感。

战打到现在，早就超越了出征时刘彻给他们立下的目标，如今他们远遁千里，与落在后面的大将军卫青等部都相隔甚远，联系都多次中断了，而最后一次收到卫青来信，还是叫他带兵回返的。

如今战线拉得太远，霍去病虽然打下了一大块的地盘，但汉庭却不可能把这些地盘都接受过来，迟早还是要退回玉门关的，这大片草原虽然没了匈奴，可无数年后，总还会有其他游牧民族占领，再往西边打，无论胜败，都是不必要的，而且现在物资紧缺，也再没有余力供他们继续打下去了。

可霍去病真的好不甘心，看着这辽阔无边，与落日融为一体的天际，他真的不愿回返，他有预感，这一回头，他就再也不能上战场了，再也不能这般自在驰骋。

这一回去，他就只能困在长安城里，做他所谓的冠军侯，而非，战神！

当军需官来报，粮食只够十天嚼用了，霍去病无可奈何之下，再多的不甘心，也只能放下，只是在回去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

在狼居胥山，霍去病举行了一个简单的祭天封礼，在姑射山举行了祭地禅礼，以此战之成果，宣告天地众生，诸天神佛。

率兵回营后，卫青就此事调侃霍去病：“你这混小子，什么时候也开始搞祭天这一套了？”

霍去病素来不怕天不怕地，对鬼神也常无敬畏之心，这封狼居胥一事，实在是与他画风不搭，也怪不得卫青惊异。

霍去病沉默不语。

卫青见他满脸沉凝，毫无大胜后的骄矜狂喜，顿时心中咯噔，担忧问道：“怎么了？发生何事了？莫非你受伤了？”说着就要抬手查看霍去病的肩背。

霍去病抬手挡下，微微苦笑，“舅舅，我没事，我只是，只是心里有点不舒坦。”总觉得，会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卫青瞥见霍去病手腕上串着的那颗黑色的圆珠，与他多年来从不离身的平安珠一般无二，是这次出征前，伊泠玉特意送给霍去病的，如今平安珠完好，可见霍去病的确没事。

但这也让卫青越发觉得古怪，霍去病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了，为何从前伊泠玉不给霍去病平安珠护身，这次，却是特意交代霍去病不能离身？只是单纯的因为这次战况激烈？

看着霍去病这副反常的模样，卫青更加肯定了其中另有隐情。

扯了扯嘴角，卫青故作斥责道：“你都立下如此赫赫战功，被全军上下敬若战神，还心里不舒坦？那舅舅我可如何自处？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生气。

“你舅母当初说让你灭了匈奴才能迎娶玲珑，不过是说笑的，你也早已与玲珑成婚，如今又何必非要为了灭尽匈奴，而孤军深入千余里？幸好没出太大的事情，不然，你这不是让五万将士都和你去送死？”

卫青滔滔不绝的训斥还在继续，可霍去病却根本没有听进去，满脑子混混沌沌，总觉得这个世界与自己格格不入，和往常，有何很大的不同，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完全弄不明白，只能当这是最近战打多了，尸山血海看多了的后遗症，只要回到了长安，见到了玉玲珑，就能慢慢地恢复过来了。

而此时，远在长安城卫府的伊泠玉正与玉玲珑在做针线活，预备给卫青和霍去病做新衣，忽然手上一抖，指腹被针扎出了血，疼得伊泠玉倒吸了口气，也把玉玲珑给吓了一跳。

“姑姑，你没事吧？”玉玲珑急忙放下手中针线，抓过伊泠玉的手查看。

伊泠玉却有点恍惚，在脑海中询问泫音：“你刚才说什么？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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