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王府召见

伊泠玉已经猜测到，卫青从袭香那里得知了自己的来历，正暗自懊恼埋怨，却听暗香意图转移话题，与霍去病等人又说起了当年趣事。

“说起来也有点遗憾，居然没有记住那天的具体时日，”暗香遗憾着叹气道，“平白错失了一个可纪念的日子。”

玉玲珑笑道：“的确，这可是姑姑和卫将军结缘之日，真该好生铭记。”

暗香蹙眉思索，随即笑道：“可不止姐姐与卫青哥结缘呢，说来也是巧了，那日相识的几人，都和你这当时昏昏欲睡的臭小子有着紧密关系。”伸出手指指着霍去病，“姐姐且不说，东方先生成了你的救命恩人，另外两位也先后成了你的姨夫呢。”

伊泠玉大惊，想要拉住暗香，却是晚了，只好找补道：“所以说来，还是我们的小去病福泽深厚，惠及家人。不过往事已矣，这些陈年旧事说来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你们和我说说，这两年长安城又发生了什么新鲜事？”

以为伊泠玉是想要关心卫青的近况，一直沉默少言的卫广却是开始滔滔不绝，把这两年里家喻户晓的长安趣闻都一一细说，其间还要夹杂几句有关卫家的私货。

玉玲珑听得津津有味，却忽然发现原本兴致勃勃的霍去病竟是微眯着眼睛，一副沉思状，不由得好奇，凑过去在霍去病的耳畔问道：“你想什么呢？”

暗香刚才说漏了嘴，卫广和玉玲珑都没有在意，可霍去病却没有忽略其中的蹊跷。

一开始暗香就说当年与卫青初遇时，伊泠玉是和东方朔、公孙贺，还有个王郎君一起去的梅华食肆，现在又说，除了伊泠玉和东方朔的另外两位成了他霍去病的姨夫，那么问题来了，他母亲只有两个姐妹，大姨的确再嫁给了公孙贺，而小姨则是如今母仪天下的皇后卫子夫，如此一来，王郎君的身份也就昭然若揭了。

可在场都是自家人，暗香为何不直接说明是皇帝陛下，而要用王郎君来代指？是潜意识里就不想让伊娘子和陛下扯上关系？那伊娘子当年能和陛下等人一同微服玩乐，又该是何身份？

想到暗香说伊泠玉来历高贵，从这件事上也可窥伺到一鳞半爪，可霍去病心底的疑惑却更重了，长安贵族里，可没有姓伊，还和陛下关系亲密，且年过二十的女子，眼前这人所隐藏的身份，到底会是怎样的一个秘密？

霍去病正沉思着，却被玉玲珑惊醒，下意识侧头去看，却被近在咫尺的一片细滑如玉的脸颊肌肤给惊住了，相距不过两指，肌肤上的纹路，细不可见的绒毛都清晰无比地映在瞳孔里。

那温热柔软的肌理，仿若诱人的美味，勾得人很想伸手去触碰揉搓，看看手感是否真如想象中那般美好。

想着想着，霍去病的脸颊便红透了，脑袋也变得一团浆糊，先前想的那些瞬间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恍然记起。

七月流火，白日里虽还是炎热，但早晚气温转凉，伊泠玉出门时也多加了件素白绣流云披风，等她从牛车上下来后，温度上升，也就顺势解下披风的系带，将披风随手递给了随行在身侧的小侍女。

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座奢华辉煌，比之未央宫，除了面积小些，也低调简陋不了多少的王府，按捺下心底翻涌的厌恶烦躁，提起衣摆，就要随大流走入。

却不料身后传来叫喊声，刚一驻足，还不等她回头去看，就见一个相貌平庸，略显老态，身着浅色布衣的中年妇人已经面带笑意地出现在了她身侧。

伊泠玉微讶，颔首行礼道：“李大娘子也刚来？”

此人本是江都城里一家布庄锦绣阁东家的遗孀，丈夫早逝，膝下独女病弱，却手腕高绝，是个实打实的铁娘子，不仅从一众窥伺家产的族老叔伯手里保下了产业，还将之发展壮大为江都最大的布庄，虽为女子，可在江都商圈里却是人人敬畏的存在。

这一年里，伊泠玉和江都城各个阶层的人物都打过交道，与这位奇女子也结下了一段不错的交情。

李大娘子扫视了眼周遭或结伴而来，或像她们这般临时搭话的十余个大大小小，江都城有名有姓的商人，眼底闪过无奈与担忧，嘴角的笑意都变得苦涩了，“大王召见，怎敢不来？”

伊泠玉默然不语，她当然听出了李大娘子的意思，这是满心不愿来，却不得不来，只能磨蹭着最后到，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可在王府门口，她们谁都不能表露出一点不满与怨怼，伊泠玉只能笑笑，与李大娘子并肩缓缓走入王府，口中已经转移话题，问道：“蓉儿近来可好些了？”

提起女儿，李大娘子就是满脸慈爱，“好好好，多亏了你的药，她现在是身体康泰，活蹦乱跳的，全不似前些年的病弱，就是太活泼了，跟着小丫头胡闹，都快成个野丫头了。”看似抱怨，可那眉开眼笑的样子，早就暴露真实想法。

伊泠玉也不揭穿她，反而在思索了一番后，和泫音沟通了下，悄悄把凭空出现在她手中的一个小瓷瓶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掩，塞到了李大娘子的手里，对上她惊异的眼眸，却是目不斜视，仿若自言自语道：“这是给蓉儿擦脸的，她气色太好了，容易招祸。”

李大娘子心下咯噔，顿时心领神会，明白了伊泠玉的意思，手中紧紧攥着小瓷瓶不放，好似是握着个救命稻草。几个月来一直沉浸在女儿身体大好的喜悦中，她这才惊醒了过来，身体康健，又貌美年轻的女儿，在这江都城里，是多么的危险，看向伊泠玉的眼神里尽是满满的感激。

如今这位江都王好色荒淫的本性，满城谁人不知？谁家有未出阁的漂亮女儿，哪个不是胆战心惊，唯恐大祸临头？不说旁的，就说她们商圈里，但凡长得平头正脸，有几分姿色的，谁敢出现在江都王面前？每逢召见，都是让男掌柜，或是年纪大容貌普通的女管事顶上。就是这样，也生怕江都王听到了她们的美名，强行抢人入府。

不说别人，就说梅华食肆的大东家分明是暗香，可她从不出现在大众场合，无论是商人私下聚会，还是王府召见，出现的从来都是伊泠玉这个二东家，就可见一斑。

当然了，这都是外人所以为的，实际上，暗香还真不怕江都王刘建对她色心，一来，她梅华食肆众所周知背后是皇帝在撑腰，二来，她可是皇后和长平候卫将军的义妹，哪怕胆大如刘建，也是不敢随意造次的。暗香只是不喜欢交际应酬，有这功夫，她还不如钻研厨艺呢。而伊泠玉频繁露面，也更多的是为了多接触一些人，多为人达成心愿，从而攒更多的愿力值。

坐在王府会客厅里，伊泠玉扫视了一圈，发现来的都是熟面孔，一律的歪瓜裂枣，老态龙钟，顿时没了兴致，只与李大娘子捧茶低语几句。

“你们说，大王召见我等，所为何事？”旁边不知是谁问道。

一声嗤笑，珍宝阁的东家不屑道：“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募捐了！”

所谓募捐，不过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就是要剥削他们这些有钱的商人，行强盗土匪之行径，逼迫他们给钱罢了。

虽大家都这么想，可听人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引起了众人的骚乱。

“可半月前不是……”

“你都说是半月前了！”

“这三天两头的大大小小税收还不够，十天半月的还来一次募捐，我等又没有那金山银山，天降财物，怎么耗得起？”哭穷的丧气地道。

“耗不起就离开江都，要想在江都行商，你就得沉得住气。”过来人叹息着道。

“……”

众人议论纷纷，又是惊恐，又是愤怒，可无论有再多的不愿，也没有谁敢说一句不给钱，愤然离去的，看得伊泠玉又是无奈，又是怒其不争。被剥削得这么惨，罪魁祸首虽然是刘建，可这和这些商人软弱可欺也有一定的关系。换了是她，也不愿放过这群大肥羊，不把他们薅秃了毛，绝不可能主动放弃。

珍宝阁的东家对这些人很是不屑，转脸却是找上了伊泠玉，略带讨好地套近乎道：“伊家妹子，听说那霍郎君在你们食肆住着？”

霍去病已经来江都一个多月了，自然不可能瞒住这些消息灵通的大商人，伊泠玉更是从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点头道：“是呀，他是来找我们梅娘子的，你也知道，梅娘子是卫将军的义妹，也是从小看着去病长大的。这两年，梅娘子久居江都，去病自然是想念，要在江都多住些日子的。”

见伊泠玉接话，珍宝阁的东家神情一喜，继而道：“那不知能否去前去拜访？”

霍去病虽只是个毫无功名官职的半大小子，可他是卫皇后的外甥，更是皇帝陛下多年来当做皇子教养的，哪怕如今有了两位真正的皇子诞生，也丝毫不减他的荣宠，珍宝阁的东家自然希望能够攀上这位金大腿，以此为跳板，把基业转移到长安去，远离这江都是非之地。

伊泠玉虽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可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点头道：“我们食肆是开门做生意的，自是不会赶客，你尽管来就是，我们食肆可是有不少珍馐佳肴，玩乐花样的。”

珍宝阁东家与伊泠玉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闲话几句，就见门口来人，众人下意识噤声，起身准备相迎，却发现来的不是江都王刘建，而是他身边的管家，顿时面面相觑，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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