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看人下菜碟
第八十六章 看人下菜碟
然而，一直跟在旁边的张宏达，脸上堆着笑：“郑总，何总，我这边有个非常紧急的小事情，想跟郑总单独聊一下，就几分钟！绝对不耽误何总的正事！”
郑光荣看了一眼何长青。
何长青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郑光荣立刻对何长青说：“何总，真不好意思，您先在这边随便看看，熟悉一下环境，这厂区就这么大，我跟张总去去就回！马上就回来陪您！”
郑光荣和张宏达俩人，脚步那叫一个快，奔着办公楼那边就去了。
何长青自个儿在车间里溜达，这车间可真不小。
一股子铁锈味儿混着机油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离着不远那高炉“轰隆轰隆”地响，能瞅见红通通的钢水淌出来，火星子乱窜，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
工人们都套着厚实的工服，脑袋上扣着安全帽，眼睛上戴着护目镜，各干各的活儿，机器那动静，吵得人耳朵嗡嗡的。
何长青他走到一个角落，这边声音小点儿，堆着些刚凉下来的钢材。
一个穿着蓝工服的，看着三十出头的工人，正猫在一堆钢材后头，脑袋快埋进手机里了。
脚边上，一个扳手孤零零地躺在那儿。
何长青迈步走了过去。
那工人俩眼珠子直勾勾瞅着手机屏幕，压根没留神边上过来人了。
“师傅，忙着呢？”
那工人身子猛地一颤，手一哆嗦，手机“啪”一声掉地上了。
“谁啊？！”工人“呼”地站起身，一扭脸瞅见何长青，是个穿普通夹克衫的生面孔，他脸上的横肉抽了抽，眉头皱得紧紧的，嘴角往下耷拉着。
工人弯腰把手机捡起来，对着屏幕呼呼吹了两下，说话那口气挺横：“你走路不出声啊？吓我一大跳！新来的？”
何长青点了下头：“嗯，头一回来，瞎转悠转悠。”
那工人从上到下把何长青扫了一遍：“哦，新来的啊，那你自个儿看吧，这破地方，也就那样，没啥看头，成天跟这些铁疙瘩较劲，骨头都快锈了。”
他把手机塞进工服兜里，吧嗒了下嘴。
何长青手指头往旁边那堆粗细不一的钢材一指：“师傅，这些钢材，瞅着型号挺多啊？”
工人嘴角斜了一下，脑袋往两边瞄了瞄，把声儿压低了：“那可不！这看人下菜碟儿，你以为都一个料子出货啊？”
他往何长青跟前凑了凑，声音更小了：
“我跟你说，那些大买家，一开口就是几千吨上万吨的，钱跟流水似的往这儿送，那使的料能差吗？里头的成分，那做工，都得死死盯着，一丁点儿马虎眼都不敢打！”
“要是碰上那些零碎单子，或者瞅着就不太懂行的，嘿嘿……那就得‘省着点儿’使了，反正他们也看不出啥道道，面上光溜就行。”
何长青眉头微微动了一下：“哦？郑总知道这种事吗？”
工人嗤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
“知道？他比谁都精！水至清则无鱼嘛！只要不出大的质量问题，不砸了榕钢这块老牌子，他才懒得管这些细枝末节呢！钱到手了，利润上去了，那才是硬道理！”
“再说了，这行里，哪个厂子屁股底下是干净的？都差不多！”
工人叹了口气：
“小兄弟，我看你也是个刚出社会的实在人，提醒你一句，在这厂里，少说话多干活，闭上嘴，管好自己的事就行，别瞎打听，也别瞎掺和，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多谢师傅提醒，对了，这榕城，就榕钢一家钢铁厂吗？还有没有别的选择？”
工人想了想，朝着厂区外面一个方向努了努嘴：“有啊，怎么没有，马路对面，有一个叫什么……永兴钢铁厂，不过啊，那家不行了，快黄了。”
“老板叫钱永福，听说是个老实人，不懂变通，厂子设备老旧，技术也跟不上，欠了一屁股债，都快发不出工人工资了。”
“他们厂里好几个有经验的老师傅，前阵子不都跳槽到咱们榕钢来了吗？跟咱们榕钢，那是没法比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工人摇摇头，一脸的不屑。
何长青点点头，没再说话。
郑光荣送走了张宏达，正盘算着怎么赶紧去伺候何长青，一个人影急匆匆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郑总！郑总！你可得给我个说法！”来人看着四十来岁，手里还捏着几张皱巴巴的纸。
“嚷嚷什么？天塌了？”
“郑总，上次从你们厂拉的那批钢材，质量不行啊！根本达不到标号！我们那边都出问题了！”买主把手里的单子往前递了递，嗓门不小。
郑光荣斜眼瞟了那几张纸，没伸手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说老李，你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了，我们榕钢出厂的钢材，什么时候出过问题？”
“郑总，我还能拿这事开玩笑？这批货我们损失大了！不信你看这单子，成分差远了！”
郑光荣往后退了半步，绕开那几张纸，踱到自己办公桌边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说老李，咱们也不是一天两天打交道了，你那点用量，芝麻绿豆大的，还能专门给你特制一批不达标的？你这是抬举我郑光荣，还是看不起我们榕钢的技术？”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嘴角撇了撇：“是不是最近手头紧，想从我这儿找补点啊？我跟你说，榕钢的钱，可不是那么好讹的。”
“郑光荣！你……你怎么说话呢！”老李气得手指头都哆嗦了，“我们是正经来解决问题的！你们钢材有问题，还不让人说了？”
郑光荣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里面的水都溅了出来：“嘿！我还就告诉你了，我们榕钢的钢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老李的眼睛！”
“你少在这儿胡搅蛮缠！今天这事你要不给个说法，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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