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崔氏管事血溅公堂
崔莽的身躯，重重地颤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萧煜那张年轻却看不出深浅的脸，嘴唇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殿下……这……”
“岳父大人。”
萧煜打断了他，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本王知道，你对大胤忠心耿耿。”
“但，人心隔肚皮。”
萧煜的目光，落在那扇通往内院的门上，意有所指地说道：“有些人，睡在你的枕边，你都未必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更何况，是那些隔了不知道多少层关系的族人？”
崔莽的身体，又是一僵。
他听懂了。
殿下这不仅仅是在敲打他，更是在给他最后的机会。
一个将他自己，将他的女儿，从清河崔氏这个即将倾覆的泥潭里，彻底摘出去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那张粗犷的脸上，所有的迷茫与震惊，都化作了一股军人的决绝与狠厉！
“末将……明白了！”
崔莽猛地单膝跪地，这一次，他行的不是君臣之礼，而是一个父亲，在为女儿的性命，做出的承诺！
“末将，绝不会让殿下失望！”
说完，他猛地起身，不再多言，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那背影，依旧高大，却带着一股萧索与苍老。
仿佛就在这一瞬间，他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萧煜静静地看着他离去，端起桌上已经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水冰凉，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让他眼中的杀意，更加清晰。
他缓缓起身，推开了内室的房门。
崔灵儿并没有睡。
她穿着一件单薄的丝质睡裙，正抱着膝盖，坐在床沿上，一双美眸里，写满了担忧与不安。
听到开门声，她猛地抬头，看到是萧煜，立刻赤着脚跑了过来。
“夫君！我爹他……”
“岳父大人忠勇可嘉，去为本王办差了。”
萧煜的脸上，重新挂上了那抹熟悉的坏笑。
他一把将崔灵儿拦腰抱起，走向床榻，手指不老实地在她光洁的后背上划过。
“倒是你，小妖精，这么晚还不睡，是想夫君了？”
“讨厌！”
崔灵儿的脸颊，瞬间红透。
她轻轻捶了一下萧煜的胸口，却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我……我担心你，也担心爹爹。”
“外面杀声震天的，我怕……”
“怕什么？”
萧煜低下头，在她晶莹的耳垂上轻轻吹了口气。
“有为夫在，这天，塌不下来。”
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说道：“说起来，你们崔家的生意，做得是真不错。”
“就这两天，肃州城里乱成一锅粥，他们还能大发其财。”
“本王已经让岳父去把那些管事都请来，准备好好赏赐他们一番。”
崔灵儿闻言，丝毫没有察觉到话语里的陷阱。
她有些骄傲地抬起头，眉眼弯弯。
“那是自然，我们崔家能执掌天下财源数百年，靠的就是这份本事。”
“夫君，那些都是我们家的老人了，你可要多赏赐些，也让他们知道，跟着夫君，才有好日子过。”
看着她那纯净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神。
萧煜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笑了。
“好，都听你的。”
他低下头，不再说话，用行动来堵住了那张诱人的小嘴。
……
与此同时。
肃州府衙，大堂之内。
这里，早已被清空。
数百名手持利刃的凉州军士卒，分列两旁，甲叶森森，刀光雪亮。
整个大堂，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十几个衣着华贵，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被“请”到了大堂中央。
他们，正是清河崔氏在肃州府，所有产业的掌舵人。
起初，他们还有些惶恐。
但当他们看到，一身甲胄的崔莽，就站在主座之旁时，那份惶恐，立刻就变成了有恃无恐的傲慢。
“我说莽将军，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一名身材微胖，留着八字胡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
他正是“四海通”钱庄的副掌柜，平日里跟崔莽也算熟络。
“这三更半夜的，把我们从被窝里拽出来，就算是殿下，也得给我们崔家一个说法吧？”
“就是！我们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生意忙得很，哪有时间陪殿下在这里耗着？”
另一人也跟着附和，语气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在他们看来，崔莽站在这里，就是他们的底气。
毕竟，崔莽的女儿，可是肃王正妃！
他们是一家人！
崔莽站在那里，面沉如水，一言不发。
他的手，死死地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指节因为用力，已经捏得发白。
就在这时。
一个淡然的声音，从大堂后方传来。
“哦？本王请各位来喝杯茶，各位好像，还不太情愿？”
众人回头。
只见萧煜身穿一袭黑色王袍，龙行虎步，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笑意。
但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众人心头一凛，连忙躬身行礼。
“参见殿下！”
“免了。”
萧煜走到主座前，大金刀地坐下，目光懒洋洋地扫过堂下每一个人。
“诸位，都是我王妃的族人，也算是本王的自家人。”
“本王今日请大家来，是想问一件事。”
他拿起桌上的一本账册，轻轻抛了下去。
账册落在八字胡副掌柜的脚边。
“本王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在两天之内，用那十七家米铺，卷走城中两百万两白银的？”
轰！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
八字胡副掌柜的脸色，瞬间惨白！
其他几名管事，也是浑身剧震，脸上写满了惊骇与不敢置信！
他们做得如此隐秘，殿下是怎么知道的？
“殿……殿下，您……您在说什么？小人……听不懂啊！”
八-字胡副掌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听不懂？”
萧煜笑了。
“那本王，就让你们听个明白。”
他轻轻拍了拍手。
两名死士，立刻从后堂拖出一个人来，重重地扔在地上。
正是被抓的那个信使！
还有……“四海通”钱庄的掌柜，周德！
此刻的周德，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威风，浑身是血，气息奄奄，显然是受过了大刑。
“周德！”
八字胡副掌柜看到周德的惨状，魂都快吓飞了！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萧煜的声音，悠悠响起。
周德抬起头，用一种绝望而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那几名管事。
“是……是他们！”
“是他们逼我做的！”
“他们说……说这是族里的密令……要我们……配合黑莲教……搅乱肃州，趁机……除掉殿下！”
话音未落，满堂皆惊！
那十几名管事，一个个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完了！
全都完了！
“好一个族中密令！”
萧煜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眼中杀机爆射！
他死死地盯着崔莽，一字一顿地喝问道：
“岳父！”
“你身为我大胤将军，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如今，你族人通敌谋逆，罪证确凿！”
“你说！该当何罪！”
崔莽的身体，猛地一挺！
他知道，这是殿下给他的最后通牒！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刀，刀锋在火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他虎目含泪，扫过地上那些曾经与他称兄道弟的族人，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生铁在摩擦。
“凡……通敌谋逆者……”
他高高举起长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咆哮出声！
“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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