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出两条毒蛇
雅间之内，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
崔莽那愤怒的咆哮，似乎还回荡在每一个角落。
萧煜的目光，就这么静静地落在信封上，一动不动。
“殿下！这他娘的不是栽赃陷害吗？”
“萧原都死成骨头渣了，谁会给他写信？”
“还偏偏在我们崔家的钱庄门口被抓住！这分明是有人想把脏水泼到我们崔家头上！”
崔莽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咆哮道。
萧煜没有说话。
他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封信轻轻拈起。
入手微沉。
火漆封口完好无损，上面是一个光秃秃的黑色印记，没有任何家族或势力的徽记。
这是最常见，也是最无法追踪的封印。
“岳父，稍安勿躁。”
萧煜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一旁的刘三心头发毛。
他转头，看了一眼刘三。
“把人带上来。”
“是！”
刘三躬身领命，快步退了出去。
“殿下！这事儿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崔莽依旧愤愤不平，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不然我们崔家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萧煜终于抬眼看向他，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
“岳父，你觉得，会是谁干的？”
这个问题，一下把崔莽给问住了。
他张了张嘴，挠着头，满脸的烦躁。
“我哪知道！这肃州府现在跟个王八窝似的，谁都有可能！”
“西戎的蛮子？南边的老鼠？还有那群不人不鬼的黑莲教妖人！”
萧-煜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很好。
他这个岳父，还是那个头脑简单的耿直武将。
他还没把这件事，和他身后的清河崔氏联系在一起。
就在这时，刘三带着两名死士，拖着一个身穿灰布短衫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男人被一脚踹在地上，双手被反剪，脸上满是惊恐，眼神却在滴溜溜地乱转，透着一股市井小民的狡黠。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他一跪下，就拼命地磕头。
“小人只是个送信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信里写了什么，小人一概不知啊！”
萧煜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手中的信封上。
指尖微微用力。
“咔。”
火漆封印应声而碎。
那跪在地上的信使，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幕，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萧煜缓缓抽出信纸。
看清信纸上内容的一瞬间，连崔莽都愣住了。
那上面，没有字。
只有一幅画。
一幅极其简单的简笔画。
一条河，一座桥，一轮正在下沉的夕阳。
而在那轮夕阳之下，还画着一朵小小的，盛开的黑色莲花。
“这是什么鬼画符？”崔莽凑过来，满脸不解。
萧煜的心，却在这一刻猛地一沉。
这不是信。
这是一个信号！
河、桥、夕阳……这是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而那朵黑色的莲花，代表的，正是接头的目标，黑莲教！
可为什么，收信人是已经死了的萧原？
除非……
这封信，根本就不是给萧原的！
“萧原”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一个代号！
代表着“处理萧原这件事”的计划！
而信使在崔家钱庄门口被抓……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萧煜的脑海！
这不是栽赃陷害！
这是一场被意外撞破的肮脏交易！
信使要去钱庄，与崔家的人接头，然后将这个信号，传递给黑莲教的杀手！
但崔莽在全城掀起的大搜捕，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想通了这一切，萧煜的眼神，冷得像是腊月的冰。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地上那个还在磕头的信使。
“本王问你，这封信，是谁让你送的？”
那信使浑身一抖，眼神躲闪。
“回大人，小人……小人真不知道啊！是一个戴着斗笠的大爷，在街上塞给我十两银子，让我送到福运来客栈，交给一个叫李隼的爷。”
他说谎了。
萧煜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讥讽。
他看也不看那信使，仿佛在自言自语。
“刘三。”
“属下在！”
“本王改主意了。”
萧煜的声音，悠悠响起。
“之前我说，今夜要踏平镇西王在城内的据点。”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利剑般，钉在了那信使的身上。
“现在，本王查明，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广南王府！他们勾结黑莲教，杀了萧原，又伪造这封信，企图栽赃给镇西王，用心何其歹毒！”
信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滚滚而下！
只听萧煜继续用那不带一丝感情的语调，下达命令。
“传我将令！调集城中所有兵马，今夜子时，给本王踏平福运来客栈！”
“李隼和他手下的人，一个不留！”
“不！不是的！大人！我说！我全都说！”
信使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被彻底压垮！
他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狗，趴在地上，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
“是四海通钱庄的周掌柜！是他让我送的！”
“他给了我一百两银子，让我把信送到城西的破庙，交给一个画着黑莲花标记的人！”
“他还说……他还说萧原已死，计划有变，要立刻启动备用方案！”
周掌柜！
清河崔氏，“四海通”钱庄的掌柜！
“轰！”
崔莽的脑子，像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都懵了！
“周德？那个老王八蛋！他……他怎么会跟黑莲教扯上关系？他可是我们崔家三十年的老人了！”
他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
萧煜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他站起身，走到崔莽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岳父，你这次，立了大功了。”
“殿下，这……这到底……”崔莽的嘴唇都在哆嗦。
“你不用懂。”萧-煜打断了他，“你只需要知道，你抓到了一条大鱼的尾巴。”
他转身，对着刘三下令。
“把这个信使，还有那个周掌柜，都给本王‘请’到监军府的密室里去。”
“本王，要亲自审！”
“是！”
刘三领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立刻带人离去。
雅间内，只剩下萧煜和依旧处在震惊中的崔莽。
萧煜看着他，声音平静，但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
“岳父。”
“末将……在！”崔莽猛地挺直了腰杆。
“看来，你们清河崔氏，要变天了。”
崔莽的脸色，瞬间血色尽褪！
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背后，那令人窒息的重量！
这已经不是一个管事的问题！
这是他的整个家族，都可能被卷入了谋逆的大罪！
“殿下！”
他“噗通”一声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我崔莽对天发誓，此事若与我有关，甘受千刀万剐！”
“本王信你。”
萧煜俯视着他，目光锐利如刀。
“但是，本王不信你们崔家。”
“现在，本王给你一个机会，一个向本王证明你，和你背后那一支崔家清白的机会。”
崔莽猛地抬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只听萧煜缓缓说道：“去，把你们崔家在肃州所有产业的管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请’到府衙大堂。”
“就说，本王要亲自设宴，请他们喝杯茶。”
最后的几个字，萧煜的语气陡然转冷，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杀意。
“一个，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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