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余生太长

第四百一十一章  余生太长

直到一位带着两个孩子的中年女性颤着手递上她的申请书时，整个会议室短暂地静了一瞬。

“我……我不是来求资助的！”那女人声音很低，语气却很笃定。

“我只是想证明，我不一定要等孩子长大才活出我自己！”

孟锦凡抬头，第一次在会议中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看了那女人一眼，沉默几秒，然后轻声说。

“你已经活出来了！”

那女人一下就红了眼，拼命点头，却不肯掉泪。

会议结束后，大家陆续离场。

她坐在原位，没有起身。

她望着那张还没合上的申请书，忽然就想起母亲年轻时的样子。

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从小镇走到城市，从老师变成家政，从温柔变得沉默，最后在一间没有阳台的出租屋里写下她名字的笔迹，也变得缩小了。

她那时年纪还小，不懂母亲为什么晚上洗澡总会锁门锁得很紧，总说“我没事”，可她每次都会看到毛巾上多出来的那一块湿。

她现在懂了。

也正因为懂了，她才更不能退。

她站起身，走回办公室，掏出笔记本，翻到昨天的那一页草稿，重新写下新的几个字。

“要让那些藏着眼泪的人，也能走上台！”

她写完，抬起头，正好看见窗外那棵老槐树的枝头上，有一只麻雀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那动作轻轻的，却带着某种突如其来的洒脱。

她闭了闭眼，轻声道。

“你飞吧！”

不是说给鸟听。

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那天下午，她回了趟老宅。

那栋曾经属于她婚姻的宅子，已经被换了主人。

院墙翻新了，窗帘也变了颜色。

只有那棵槐树还在，年年春天发芽，年年冬天落光，一年又一年，看惯了人来人往的模样。

她站在对街，没有靠近，只远远望了一眼。

她忽然觉得，自己当年真的是走在这里走了太久。

就连现在，回头看去，都还能感觉到那道门后的湿气，和她曾经一次次轻声推门后，迎面而来的沉默。

她不怕那栋宅子。

她只是怕，那个时候的自己。

怕她太努力去讨好，怕她太容易就相信，怕她连明明崩溃了，还要说“我可以”。

而现在，她再也不会说“我可以”了。

她只说一句话。

“我就是我！”

也许这一生，她都得一个人走完。

也许她再也等不到谁陪她走到最后。

可这次，她是朝着自己走。

而不是朝着谁去的方向走。

她再也不等了。

也不问了。

那个为别人活过的自己，已经葬在了那个冬天。

如今的她，要为自己，把所有的春天都走完。

她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

不是那种暮色四合的黯淡，而是一种彻底被夜包裹的黑，像一张毫无缝隙的幕布，将她从外界所有光影中隔绝开来。

客厅的灯没开，她没有去开，只是站在门边静了一会儿，像是需要给自己一个过渡，再把白天的沉稳脱下来，把夜晚的安静穿进去。

她换了拖鞋，走到沙发边坐下，一句话也没说。

客厅静得几乎能听见钟表秒针的跳动声，每一声都像从远处传来，隔着水，穿着风，却还是一点点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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