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婚礼二三事2
袭香见她这般也不好受,上前将之揽入怀中,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又是哄,又是解释道:“伊儿,你莫要怪你爹爹,大将军他也不好受,你当他又愿意吗?就像你说的,大将军和夫人恩爱有加,眼里心里都只有彼此,尤其是大将军,对夫人的爱重,更是世所罕见。大将军他是恨不能与夫人绑在一起,生生世世都不分开,你道他为何苍老了这许多?还不是被逼着与夫人两地相隔所致!”
“如今,又因着圣意,勉强娶了长公主,心里还不得如刀割般痛苦?伊儿,你可不要怨怪大将军,你要理解他,安慰他,好生劝解他,让他万万保重身子才是呀!”
卫伊擦了擦眼泪,定睛看着袭香,问道:“所以,这都是陛下逼迫的?”
袭香心头一紧,慌忙捂住了卫伊的嘴,又私下看了看,见确实没人,这才松开手,叹道:“伊儿,这话可不能再乱说,仔细让人听见了,又给大将军惹来麻烦。”
卫伊咬着下唇,倔强地不说话。
袭香只得道:“陛下的旨意,做臣子的,唯有遵从,哪怕身为大将军,也是不能例外的。”除非,卫大将军有了二心,生了反意,不然,他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了。
面对大汉天子的威仪,自家夫人这般人物,都只能暂避锋芒,身为臣子的卫青,又能如何?
卫伊若有所思,喃喃道:“所以,这天下,只有陛下,才能随心所欲,全凭自己的本心行事?”
想到刘彻少年时的窘境,种种隐忍种种谋算,袭香很想反驳,但看卫伊似乎平静接受了这一切,怕她再多想,只能点头应下。
因为刘彻是皇帝,所以当他想要从伊泠玉手里得到所谓长生之术,伊泠玉拿不出的时候,任凭伊泠玉再有本事,也只能选择诈死逃避,躲在钟情谷不出。
因为刘彻是皇帝,所以当他下旨要卫青娶平阳长公主的时候,哪怕卫青有再多的不愿与痛苦,也只能顺从。
卫伊忽然明白了,自由唯有权利能赋予,她的这十几年随心所欲的好日子,是父亲那大将军的尊位给予的,而当至高无上的皇权相胁,所谓的大将军,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也没了用处,想要继续过着随心所欲,不被任何人逼迫威胁的日子,那就只能把这皇权握在手心里了。
就在这一刻起,卫伊的心底有颗名为野心的种子开始扎根萌芽,随着光阴流转,世事变迁,终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彻底占据卫伊的身躯,让她成为披着人皮的,野心的傀儡。
而此时的宴席上,不管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几乎所有人都是喜笑颜开,说着吉祥喜庆话,似乎这就是天作之合,世间再没有比卫青和平阳长公主更相配的人了。
公孙敖之妻杜氏却是暗自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这些人,不过是见风使舵的小人罢了。”
当初伊家妹子还在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奉承的,如今人才走了三年,这些人,又把话往平阳长公主身上套了,连说辞都不换一下,端的是虚伪又可笑。
杜氏是可怜‘早逝’的伊泠玉,还有几分感同身受,物伤其类的心寒。
而作为卫青长姐的卫君孺,倒是对这个先弟媳没有太多的好感,往日里处处也就罢了,真说起来,她还是看不上伊泠玉的善妒的,把持着卫青不能亲近其他女人,实在是算不得好媳妇。
当然了,私心里,作为女人,她是很羡慕嫉妒伊泠玉的。
可如今平阳长公主成了她的弟媳,除开那点翻身做主,奴仆逆袭的暗爽和解气外,更多的还是担忧,生怕平阳长公主这个强势不好相与的主,会容不下伊泠玉留下的几个孩子。
卫伉成家立业了还罢了,底下三个可还没定亲呢,尤其是卫伊这个小娘子,落在平阳长公主手里,还不定会有什么亲事呢。
卫君孺琢磨着事有不对时,她要不要为了这几个孩子,和平阳长公主对上,颇有些神思不属。
而司马迁之妻柳倩娘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往来忙碌的侍女和仆从,若有所思地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膝盖,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说起来,柳倩娘本不该来的,司马家和卫家的交往,早在李广死后,就断了。
柳倩娘是李广的嫡亲外孙女,在李广因卫青而死后,她就没再登过卫府的大门。
若非清楚其中始末,知道这事并不怪卫青,相反卫青才是受害者,她甚至连给卫府的惯常走礼都会断了。可说一千道一万,哪怕错不在卫青,与伊泠玉之间的交情也很不错,但柳倩娘到底是李广的外孙女,无论是真迁怒,还是为了名声考虑,或是家族压力,她都只能避嫌,断了这份往来。
而在李敢辱骂卫青,引得霍去病射杀李敢后,李家与霍家彻底成为了死仇,司马家与卫府仅剩的那点香火情也没了,再见面,无论是司马迁还是柳倩娘,面对伊泠玉和卫青,都不过是客气而疏离地点头示意,连句话都不多说了。
转机是在四年前,那时霍去病已经逝世,李家全族对卫青的仇恨消散了不少,司马迁和卫青又恢复了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状态,虽比不得曾经亲厚,可也没了那份敌意与排斥。
后来,柳倩娘与司马迁的幼子重病,发起了高热,迟迟不退,请了不少大夫,甚至是太医都无法治愈,是伊泠玉亲自上门,送来了良药,不过半个月,就病愈了,成功挽救了这孩子的一条小命。
在伊泠玉收获了司马迁和柳倩娘加起来近千愿力的同时,她与柳倩娘之间的隔阂也消退了大半,言语间,很有几分亲近之意。
可惜,还不等柳倩娘收拾好心情,再度登门,就传来噩耗,那次相见,竟是永别。
三年转眼已过,卫青再娶新妇,柳倩娘心里是不怎么舒服的,只是碍于情面才出席,可没想到,这场婚礼却是透着股别样的氛围。
卫青舍卫府而就这大将军府,虽让人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平阳长公主身份尊贵,哪怕是继室,也万没有低原配一头的道理,若是日日住在有伊泠玉痕迹的卫府里,难免心生不虞,择府另居,也是应有之意。
而大将军府,虽被刘彻赐予卫青多年,可卫青一直空悬着,只安排了人手日常打扫维持,偶有机密要事与同僚协商处理时,才会歇息那么一两日,外人根本就无法踏足。
柳倩娘更是第一次来这,里面的下人都是生面孔,她从未见过,但她却从某些人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哪怕那些人已经克制隐藏了,生性敏感的她,还是有所察觉。若是她没有猜错,这其中不少人,都是行伍出身,甚至就是禁卫,而那些与之眉来眼去传递着某些信息的丫环婆子,分明就是暗探。
柳倩娘心弦紧绷,眉头悄然皱起,忍不住地担忧。
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这么多禁卫和暗探?是陛下的旨意?可陛下为何要这般做?就是要在大将军身边放眼线,这未免也太多太明显了吧?这是根本不怕大将军察觉吗?还是说,这些暗探不是为了长期潜伏,只是为了今日的婚礼?可这又有何必要?生怕婚礼出现变故?但又能有什么变故呢?
柳倩娘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婚宴散了,她也没想出个头绪,而那些探子似乎也没有就此撤离的迹象。
“莫非我猜错了,他们这是要继续留在这监视大将军吗?”柳倩娘带着满腹疑问坐上了自家的车架,可一掀开帘子,她就吓了一跳,“夫君?”
原来车里早早的就有个人等着,这人身着深紫色文士长衫,腰间系着弧形月色玉佩,头上缚了长冠,飞眉入鬓,眼若星子,虽年过三十而留着短须,却满身文人雅士的潇洒儒雅之气,见之忘俗。
“夫君怎会再此?今日不是去未央宫当值了吗?”柳倩娘诧异问道。
司马迁拉着柳倩娘紧挨着坐好,便招呼外头的马夫驾车,这才解惑道:“今日大将军成婚,陛下吩咐我前来贺喜,还给大将军带了不少贺仪,只是夫人你在后院吃席,这才没见着。”
柳倩娘稍安,可随即疑惑更甚,“陛下怎会派你出来?”
按理说,像是这种跑腿的事,都是陛下身边的侍从郎官一流来做的,司马迁是史官,职责就是跟着刘彻,记载他的一言一行罢了,这差事,根本就不该落到司马迁头上。
旁人且不说,东方朔就是做这事的第一人选,往日里这类事务,他是做的最多的,而且他与卫青关系莫逆,今天就在主宴上吃酒,哪里还需要再多此一举地派司马迁姗姗赶来?
说到这,柳倩娘便把今日察觉的异样告知司马迁,“也不知,是不是我多想了。”
司马迁却是若有所思,恍然明悟了什么。果然,陛下的确是怕这场婚礼出现什么变数,这才派来这么多人盯着,甚至还让他这个不善掩藏说谎之人来看着。只是,陛下以为,会发生什么事呢?或者说,陛下是期待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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