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商议出游

卫府

饭厅正中，摆放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大圆桌，只是按着时人跪坐的习惯，桌脚较矮，圆桌周围摆放着席子与若干坐垫，可供人围桌而坐。

此时桌边松松垮垮地坐满了人，不分男女，不拘长幼，都在进行如火如荼的抢菜大业。

没办法，别看桌上的菜色平平无奇，却是暗香亲手所做，如今暗香已经半退隐，更多的精力都在钻研新菜谱和改良菜谱上，已经很少出手置办宴席了。今日他们能吃上一顿，还是因着卫青伤势大好，暗香欣喜，为之庆贺才下的厨。

吃得半饱后，这才有空寒暄与饮酒。

想起今日来的目的，霍去病看着眼前的美酒佳肴，都顿时失去了几分兴致，放下筷子，蹙着眉含怒道：“舅舅，那李敢这般以下犯上，刺伤于您，就这样算了吗？”

卫青受伤一事原本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但半个月过去，卫青闭门养伤，李敢也被废爵禁足，事情也就渐渐平息，没人再敢多言了，但霍去病却忍不下这口气。

一开始听到消息，霍去病就恨不能上门揍李敢一顿恨的，更甚至是让李敢缺胳膊少腿，以赔罪一二，但刘彻却绝不可能放任他这般任性妄为，就把他给禁足了，生怕他会跑出去找李敢麻烦，还在冠军侯府外派了禁军围着，弄得好像他比李敢还像是罪人。

如今李敢的处罚下来了，事情也平息了，卫青的伤势更是大好，霍去病这才被放了出来，但他第一时间，就是来卫府关心卫青的身体，积压在心底的那口恶气随着半个月的沉积，也越来越浓烈了。

当日卫青就没有深究的意思，故而在刘彻那里为李敢求了情，如今更是将此事抛之脑后，面对霍去病的打抱不平，只是轻摇了摇头，道：“去病，李老将军去的突然，当时李敢将军只是悲痛之下的一时冲动罢了，他已经给我来信致歉，我也没什么事了，就这样吧，莫要再揪着不放。”

“可是……”霍去病还欲说什么，却被玉玲珑拉了拉衣袖，摇头冲他示意闭嘴，再看卫青，却已经转头去和卫不疑他们说着什么了，也只好叹了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默默举杯啜饮了。

伊泠玉围观这一幕，却是什么都没说，径自给卫登卫伊夹菜。

其实李敢刺伤卫青一事，虽然闹得沸沸扬扬，激起了长安城中的轩然大波，可也注定了最后李敢不会真的受到重罚，只会像现在这样囫囵着过去。

卫青难道真的，一点脾气也没有？

李敢当时可是冲着他心口刺去的，他险些没命，又不是圣人，怎会对这要杀了自己的凶手宽恕至此？

不过是，无法追究罢了。

之前李敢联络一干武将弹劾卫青，意在胁迫刘彻给李广封侯，刘彻虽气恼，可也因心中的悲悯与不忍，而决定妥协一二，这才有了卫青拜访李广之事。然而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就在这个关口，李广病逝，李敢愤而刺伤了卫青，把事情闹得越发不可收拾了。

得知消息时，刘彻固然怒不可遏，在宣室殿里气得砸了好些竹简，但冷静下来后，却也觉事情棘手。

李广死的太突然了，那时刘彻又对他正是悲悯心软的时候，若是没有李敢的冲动行为，刘彻很大可能是会顺势而为，追封李广为侯的。但即便李敢犯下大错，刘彻收回了追封的旨意，可在刘彻心里，对李家对李广还是心有歉疚，想要弥补的。

李广虽有三子，可长子次子早年就战死了，长子所出的李陵尚且年幼，李家顶门立户的就只剩下一个李敢，若是追究李敢的罪责，不死也是要贬为庶民的，那时候，李家就真的没落了。

为了不让一众老将兔死狐悲，寒了忠臣之心，刘彻选择保住李敢保住李家，故而卫青这个哑巴亏只能咽下。同样的，为了安抚无辜背锅还不能报复回去的卫青，刘彻也会暂时停止打压卫青的举动，待到卫青两个月的假休完，再返朝堂，迎接他的就是无上赞誉，和超然的盛宠与地位。

卫青对此早就心领神会，故而非常配合地出面给李敢求情，表示不再追究此事，算是与刘彻心照不宣了。

霍去病素来聪慧，虽是战神，但对朝堂上的政治之争，也是从小耳濡目染，稍一琢磨，也猜到了七七八八，但知道归知道，要他接受，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素来顺风顺水、战无不胜、意气风发的冠军侯霍去病表示，欺负他舅舅，比欺负他还要让他生气，欺负他，他还能因着陛下而忍了这口气，但欺负到他舅舅的头上，却是休想全身而退了！

霍去病正蹙眉思量，要如何给李敢一个教训，就听伊泠玉开口道：“今日你们来得正好，有件事我们想通知你们一声。过两天，我与你舅舅，打算离开长安城，去别处转转，散散心。”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

卫伉率先开口问道：“父亲，娘亲，你们要去哪？怎么突然有此决定？”

卫青与伊泠玉互视一眼，笑道：“也不是忽然决定的，很早以前，我就想陪着你们娘亲四处云游，饱览我大汉山河，只是事务繁重，迟迟脱不开身，时至今日都未能成行。好在如今，匈奴远遁，兵戈入库，大事小情也有去病担着，陛下又许给我两月假期，我就想趁此良机，与玉儿把臂同游，出去转转。”

卫青能出去散心，离开长安城这个是非窝，霍去病本来还有点高兴的，但一听卫青说大事小情都有他担着，顿时嘴角抽搐，很是郁闷。合着陛下处心积虑培养我来分权，你还就顺势而为自个溜了，把我一个人撇下呀。

而霍去病的郁闷正相反，卫不疑和卫伊却是喜上眉梢，急忙抛下碗筷，跑到伊泠玉跟前撒娇卖痴，央求着也要跟着去。

“娘亲娘亲，就带我们去嘛，外面肯定很好玩，我长这么大，都还没有离开过长安呢。”这是卫不疑。

“娘亲，我舍不得你和爹爹，你们这一去，岂不是要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回来，我见不着你们，肯定会吃不下睡不着的，就把我们都带上吧。”看了眼还在默默吃东西，半点都不为之所动的卫登，卫伊道，“还有哥哥，他那么懒，如果你们都不在家，他肯定要睡得天昏地黑，连饭都不吃了，所以一定要把他带着，外面那么好玩，说不定，哥哥看了起了兴致，就不睡懒觉了？娘亲，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哥哥的，不会妨碍你和爹爹说悄悄话的。”

说完，忽然想到什么，卫伊又跑到霍去病身边，始终没有存在感，自顾自填饱肚子的少年霍光跟前，道：“还有小光哥哥也要去，他可以保护我，和哥哥们。”

伊泠玉看着这两个孩子各种撒娇，嘴角不由得微抽，幸好她本来就没打算与卫青去过二人世界，不然被这两个孩子缠着，还不得郁闷死。

“好啦，都去都去！”伊泠玉点了点卫不疑的额头，笑道，“我和你们爹爹早就商量好了，这次出去玩儿，把你们都带着，还有你们隋姑姑一家，也都会去，”看向身边含笑坐着的暗香，“暗香和袭香也会跟着，此行我们打算走得远一点，也不打着大将军府的旗号，就当做是寻常商户百姓出行，这一路上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你们七叔也会带人保护我们周全的。”

说道这里，伊泠玉看向卫伉，微微蹙眉道：“只是伉儿，你若是要去的话，就需得去向陛下和太子殿下请假了。”

卫伉沉思了会儿，却是摇头拒绝了，“父亲娘亲自去便是，孩儿就不去了。”

伊泠玉闻言诧异，“为什么？”

这是一家人第一次出远门玩儿，卫伉又爱和卫不疑别苗头，这次卫不疑吵着要去，怎么卫伉却是选择留下了？

卫伉却道：“父亲毕竟是大司马大将军，此次携家远行出游，还不知陛下会做何感想，还是让孩儿留下吧。”

伊泠玉一怔，思索了会儿，这才明白了卫伉的意思。

自古皇家都对手握重权的将军很是忌惮，就是戍守边关，都要把家人留在京中作为人质牵制。

现在卫青刚刚被李敢所伤，还没有得到公正的待遇，却又携家出游，很容易让人想到，卫青这是心有不忿，所以带着全家人跑路。而现在，卫伉作为卫青的长子，日后的爵位继承者，却留在长安，就可以打消这种揣测，在刘彻面前周旋一二。

卫青很是赞赏地看着卫伉，点头答应了下来，并道：“这次出行，没有既定的目的，一路上也不知会发生何事，未必能在假期结束前赶回。若是逾期，还要你在陛下那里，描补一二。”

卫伉眉梢微挑，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出去玩，还要长期逗留不归？我一个人留守长安已经很惨了，居然还要给你请假？

心中虽有点气闷不平，但更多的还是振奋，卫青能把这些事都交给他来办，可见是器重他，开始把他当做真正的继承人来考验了，想来以后这样的机会还会有很多，他必须慎重对待，好好完成卫青交代下来的所有差事，这才能真正地成为继任者。

见他们说得这般热闹，玉玲珑也动心了，她本就不是什么温婉娴静的大家小姐，从小野惯了，这几年在长安城被迫学着大家做派，如今有机会出去玩，自是不愿放过。

伊泠玉瞟见玉玲珑眼珠乱转，一脸意动的模样，连忙道：“这次却是不能带着你去了，玲珑，你还是乖乖地在长安城陪着去病吧，你们也成婚两三年了，至今都没有喜讯传出，你那婆母，可急得很，哪容你到处乱跑。”

说到这个，玉玲珑顿时就歇了心思，恹恹地应了声不再说话了。

见状，霍去病握住玉玲珑的手，宽慰道：“没事，这种事情是讲究缘分的，如今不过是时机未到罢了，莫要忧心。你若是实在是想出去走走，等下次得空，我就带你去，就你我二人。”

看到了霍去病的真诚与柔情，玉玲珑轻轻一笑，点头应下。

伊泠玉悄咪咪翻了个白眼，并不想吃他们这碗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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