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卫青被刺

李敢等人不嫉妒卫青做了大将军，因为这是卫青凭本事拼来的，若是连卫青都不能称为大将军，那就更没有他们什么事了，他们嫉恨的，是陛下居然给卫青的三个儿子都封了侯爵，却对他们这些在战场上几经生死的功臣那般吝啬，连一个爵位都不给他们，让他们这些立下诸多战功的叔伯，在卫青那三个稚子面前矮了一头，让他们如此难堪。

后来卫青的外甥霍去病初一上战场，就也获封侯爵，而且还是开天辟地头一份‘勇冠三军’的冠军侯，这就更让他们嫉妒发狂了，合着只要是卫青的亲戚，就都能封侯了是吧？一个毛头小子，才上了一次战场，就压过了他们这一群半生戎武的老家伙了？

后来霍去病用自己的赫赫战功为自己正名，他这个冠军侯是实至名归的，李敢等人也只能俯首认输，再不甘愿，也只能接受现实。可卫青家的那三个小兔崽子，却怎么也不可能让他们服气的，哪怕他们三个长大后也是不输于霍去病的盖世猛将，也不能改变，他们在幼年不知事的时候，就获封了侯爵这一事实。

积年怨气，一朝释放，其声势，就连未央宫里刘彻都为之愕然，卫青作为首当其冲被针对的当事人，处境实在堪忧，让东方朔等一众好友忧心不已，就是刘彻，这个算是罪魁祸首的家伙，也有点麻爪了。

刘彻自然可以压下这些弹劾，也能训诫李敢等人，让他们不要再公然攻讦卫青，甚至是对他们进行处罚，可李敢等人毕竟没有犯下什么大事，只是说些酸话，背后甚至是当面辱骂指责卫青，并没有动真格的，顶多是以冒犯大司马大将军的罪名进行罚俸禁足，严重些也不过是杖责，根本不痛不痒，不仅吓不退李敢等人，反而会让他们越发怨怼卫青，留下更大的祸患。

“不若找个由头，收回伉儿他们的爵位？”卫子夫忧心不已，试探着建议道。

刘彻揉了揉有点疼的脑壳，这段时间，他为了这事，也是快烦死了。卫青被满朝赞扬，他心有忌惮，头疼不已，怎么现在卫青被满朝弹劾，他还是头疼呢。

卫子夫见状，熟练地在给刘彻递上的茶碗里放了点生命之水，又为刘彻按揉额头，舒缓他的精神。

喝了口茶，感觉轻灵之气游走周身，郁结的心神都仿若舒畅了不少，刘彻这才叹道：“卫伉他们的爵位在与不在，根本不是紧要的。这事看似被架在火上烤的人是仲卿，可实际上，他们是在逼宫，在逼着我给他们封侯。哼，他们一副天地不公，卫青立身不正的做派，闹得这么大的阵势，若是不捞点好处，岂会善罢甘休？”

闻言，卫子夫倒是不好多说什么了，她可以把自家的好处交出来，却没有立场让刘彻给李广等老将封侯。

实际上，不是刘彻吝啬侯爵，或是偏帮卫青霍去病，而是大汉制度如此，外戚封爵很轻松，只要家里出了皇后太后，或是有自家血脉的皇子登基了，侯爵就像是批发一样。例如刘彻的生母太后王娡，当年被景帝封为皇后，家里三个兄弟，包括同母异父的田蚡田胜两个弟弟就都封了侯，其母也为平原君，太皇太后的窦家也是如此，侯爵一大堆。

卫青算是个例外，他是凭本事封的侯，反倒是卫子夫在之后登上后位，还有几分沾了他光的意思在。

而对待外臣武将，那大汉皇室却是有一堆的要求，非常的严苛，若是没有达到规定的军功，就是在战场上打了几十年的战，也是不可能封侯的，代表人物就是当朝李广将军，他都七老八十了，别说二品将军了，侯爵也没捞到一个，如今病痛缠身，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这次漠北大战，李广再次迷路失期，没来的参战，不仅无功，反而有过，只是卫青为了老将军的颜面，没有大肆张扬，将此事压下了。但到底是封侯无望，就是死了也难以瞑目，所以他的幼子李敢，这才满心怨恨，分外仇视卫青一家子，并想借此威逼刘彻，给他父亲李广一个侯爵，让老人家临死前能够得偿所愿。

正因为李敢这般行事，为的不是自己，而是年迈老父，所以卫青始终没有出手反击，或是对李敢心生怨恨，就连刘彻现在，都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了。

从私心而言，他对李广这个老将，还是很敬重的。

李广本事不小，年轻时也立下了不少功劳，闯下偌大名声，被民间称之为飞将军，其声势一如前些年的卫青，和现在的霍去病。但可惜，大汉多年来不敢与匈奴作战，只以公主和亲来谋得太平。好不容易刘彻亲政，主张对匈奴出兵，李广却老了，多次随军出征，却屡次迷失在茫茫沙漠里，寸功未立，甚至扯了后腿，让老将军颜面尽失，羞愧难当，就是刘彻见了，都是叹息连连，觉得老天对李广太不公平。

这次毕匈奴于一役，李广年老，本是不该出征的，但李广百般恳求，刘彻也心存侥幸，甚至和卫青说好了，只要老将军不出了什么大的差错，就分点功劳给李广，让他能够封侯，完成这一夙愿。

可惜上天连这点心愿都不肯成全李广，让他错失了这人生中最后一次凭军功封侯的机会。

而今李广惨遭打击，缠绵病榻，就是这次扛过去了，精气神已失，又年纪老迈，如何能再上战场？更何况，匈奴远遁，想要再次成为大患，都不知道要多少年了，而若是把兵戈指向南蛮之地和西域诸国，也还为时尚早，且有的等，李广能不能看到都还是未知之数呢。

李敢趁此机会行事，也是希望能触动刘彻的悲悯之心，乞求来一个侯爵之位。

思忖良久，刘彻长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罢了，念在李老将军戎马一生，为大汉殚精竭虑的份上，就饶过李敢这厮吧。”

见刘彻有松口之意，卫子夫好奇问道：“陛下有何打算？”

“听闻老将军病重，似乎是因郁结于心而起，看来这次迷失于大漠，给他打击很大，若不能解了他的心结，恐是天不假年矣，不过就让仲卿去他府上开解一二吧。”

卫子夫吃了一惊，“这，让仲卿去？不大妥当吧。”

看卫子夫这般紧张，刘彻轻笑，“怎么？你还怕仲卿被老将军打出府来？莫怕，老将军还是很讲理的，他或许对仲卿有些嫉妒，但还是很佩服仲卿的为人本事的，以往也没少往来，言语间对仲卿也很是赞赏，如今李敢闹得这么大，也该让他们坐在一起好好说道说道了，说不定，过些时日，两边就握手言和，消除怨怼了。”

卫子夫却没有刘彻这般乐观，她总觉得，在这个紧要关头，让卫青去李府见李广父子，有种羊入虎口之感，别到最后，矛盾没有解决，反而愈演愈烈，火上浇油了才是。

不得不说，卫子夫的直觉还是很准的，只是当事情发生后，连她这个心有准备的人都吃了一惊，有些难以接受。

“怎么会这样？”卫子夫神色怔忡，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伊泠玉长叹了口气，命运就是这么不可逆，在出征之前，她就交代了卫青，让他着重关注李广，不要让李广出事，故而历史上记载的，李广在返京前就自杀一事并没有发生，但阻拦了一次，却不可能阻拦一辈子。

李广一路上都浑浑噩噩，神思不属，回到长安后，更是一病不起。本来也没什么，毕竟老将军年纪大了，又遭受了打击，可到底有刘彻特意派去的太医诊治调养，李敢做的那些事，也没有传到李广的耳中，一直让李广清清静静地养病。前些日子，据说有所好转，都能起来晨练了，刘彻这才让卫青过府，找李广闲谈开解。

那日刚刚用完午膳，门人就向李广通传了卫青的到来，李广欣然应允，让门人迎卫青入府，可就在这三言两语过后，李广却突然溘然长逝了。

当时李敢就在李广身边，亲眼目睹了李广气绝，呆愣间，还没来得及悲痛大哭，就看到被门人迎来的卫青，顿时新仇旧恨涌上了心头，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把李广的死扯到了卫青头上，觉得都是因为卫青的到来，让李广心绪难平，这才一口气没上来去了，于是他赤红着眼，血气上涌之下，竟是拿过案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用来切肉的匕首就冲着卫青砍去了。

当时也不知卫青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因李广之死而呆愣住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李敢的动作，竟是被李敢给砍了个正着。

值得庆幸的是，迎卫青进来的门人及时拉开了卫青，以至于那本是冲着卫青心口去的匕首，最后只是划破了卫青的胳膊，虽伤口不浅，流血很多，可好歹于性命无碍。

卫青上门是为了化解双方的矛盾，可现在李广身死，李敢又奋而砍伤卫青，矛盾是越来越深，已经成了死仇，再难化解了。而且当时看见的下人颇多，卫青一身是血的离开李府，也有不少人目睹，卫青就是想要把这件事隐瞒下来，也不现实，最后卫青回府还未处理好伤势，弹劾李敢刺杀大将军的奏折就放到了刘彻面前，顿时，满朝哗然。

卫子夫在宫中听闻卫青受伤一事，还根本不相信，毕竟卫青多次出征，都没听见他受过什么伤，怎么现在好好的在长安城里，反而受伤了，而且听着伤势还不轻。

刘彻得知前因后果，也是愕然长叹，觉得都是自己让卫青上门，才会引来这一串联的事，于是为了安抚卫青，就放了他两个月的假，并让卫伉回府照看卫青，顺势也休了半个月的假。

伊泠玉入宫是收到卫子夫的传召，来给她解释一切始末，并了解卫青伤势的，出宫时，正好把卫伉带回去。

“事情就是这样，你也莫要太多担心，卫青的伤势并不严重，修养段时日，也就好了。”伊泠玉说的轻描淡写，心里却是快呕出血了。

她容易嘛，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把卫青的身体养好，每次出征，都特意嘱托卫青不要遗失了平安珠，可到头来，却是在李敢这里栽了跟头。

说来也是卫青活该，出门时，她都想到这次上门会受李敢的气，还把平安珠拿了出来，可卫青却说，若是受点拳脚皮肉之苦，就能化解双方矛盾，也是值得的，就没有戴。结果可好，人家李敢根本不对他挥拳头，而是直接动刀子了，若不是那个门人怕卫青真死在李府，给李府召来大祸，他自己也难以保全，从而拉了卫青一把，恐怕，卫青这条小命，还要留在李府了。

要真是落得这样的死法，卫青这个大将军也就成了个大笑话了。

“泫音，你说卫青最近是不是水逆？我要不要去道观里给他求个转运符什么的？”伊泠玉放飞思绪，突发奇想道。

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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