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保大？还是保小
江都王府一遭，伊泠玉捅破了刘建对迁往茂陵一事的隐瞒，引来众人的怒火，别说那十几家符合标准的富户对其恨之入骨，后怕连连了，就是那些没资格迁徙的，也是暗暗警惕了起来，生怕日后刘建的屠刀就对准了他们。
“伊娘子，这次还要多谢你了。”离开王府几条街后，李大娘子和珍宝阁东家才敢道谢。
伊泠玉摆了摆手，“谢就不用了，咱们都是一根线上的，利人利己罢了。只是三月之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这前往长安的事该抓紧了。”
李大娘子和珍宝阁东家都是一脸难色，这旨意是要举家迁徙，所有的钱财都是要带上的，像是铺子庄子田地，只能变卖，可这临了临了，哪里卖的上高价？且还不止他们几家，是十几家呀，那些小门小户的，哪里有这么大的胃口吃下？难不成要便宜了江都王府？
伊泠玉却是没有这个担忧的，因为梅华食肆是全国连锁，还是刘彻默许发展的，江都城这个只是分店，总部可是在长安的，她和暗香只要人到了长安就成了。不过她也不介意帮一把这二人，而且这也算是个扩充资产的好时机了。
于是伊泠玉道：“若是有不好出手的，只管来找我就是，我们梅华食肆家大业大，还是有自信能吃下的。”
二人惊愕，随即恍然，“还是妹妹背景深厚，实力不是我等可以企及的。”
这二人以为伊泠玉是要走皇后卫子夫和大将军卫青的路子，可以开后门继续营业，伊泠玉也不多解释，只是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等伊泠玉和玉玲珑回到梅华食肆，虚稹和柳师叔早已经等着了，只是他们身形有点狼狈，而且带去的一百五十好手，也折损得不过百人左右。
“孩子在王妃寝宫，那里守卫森严，又有众多官眷，我们虽然成功潜入，可人多眼杂，无辜之人太多，我们也不能大开杀戒。搜寻了一番，发现有几个襁褓婴儿，还不等我们辨认哪个才是我们要找的，侍卫便闯了进来，对我们连下杀手。一番厮杀下来，也是损失惨重，而那几个孩子也被趁乱救走，护得紧紧的。眼看又有援兵，若是不走，我们就都要留在那了，最后只能是无功而返。”柳师叔叹着气解释。
红尘神情萎靡地依靠在虚稹的怀里，低垂着眼睛，也不说话。
伊泠玉虽猜到他们成功的几率不算大，可真听到这还是失落的，见红尘这般，连忙宽慰，“红尘莫急，这次不行，我们以后还有机会的。”
红尘苦笑，“机会？没有了，明日我们便要前往长安，那里还不知有什么等着我们，还能不能自由地离开长安还未可知。等到我们能再来江都，还不知是何年何月了，那时候，我的女儿，都已经长大知事了，她，她还能认我这个娘吗？”
红尘觉得自己一定是前世作孽太多了，不然今生怎会这般命苦？和虚稹错过几年，失身于东方朔也就罢了，可她的两个孩子，卫伉是因答应卫青在前，不能毁诺而不得已分离，可这个小女儿呢？她不过是一时心软，没有防备隋明珠，为何，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不！我不要去长安！”红尘突然道，“我要留在这里，我要守着我的女儿，哪怕不能带她离开，我也要陪在她身边。”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虚稹连忙安抚，“好了阿绯，莫要意气用事，我怎能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若是江都王和隋明珠来找麻烦，你一个人怎能应付？再说了，王府危险，你又不能日夜潜入王府，又如何陪着女儿？与其在这里隔墙而望，还不如一同前往长安。你忘了吗？长安，也有你日思夜想的人呀。”
红尘一呆，她知道，虚稹说的是卫伉。
可是，这里有她的女儿，长安有她的儿子，二者择其一，让她怎么选？舍弃哪一个，她都不愿呀！
玉玲珑看着也很是难过，拉着伊泠玉的胳膊就是哀求道：“姑姑，你快想想办法呀！”
伊泠玉苦笑，这个玲珑，她真的以为自己的万能的吗？对上众人期寄的目光，沉吟了会儿，道：“宴会上，刘建已经宣布，给孩子取名细君，还为她请封了翁主，虽说旨意还没下来，可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也就是说，无论她的真实身份是不是刘建的亲生女儿，在律法上，她就已经是刘氏宗亲，江都王之女了。我们要是再去抢回来，不说能不能做到，就是真的抢回来了，我们也是犯了挟持宗亲的死罪，不说江都国境内会缉捕我们，就是告到了陛下那里，陛下也会下旨全国通缉，到时候，不仅是我们这些人，整个清河隋家，也都逃脱不得。”
众人大骇。
“那该怎么办呀？”玉玲珑着急问道，“不如我们去告诉陛下实情，让陛下帮忙要回小细君？”
伊泠玉摇头失笑，“你呀，这都是孩子话。就算我们让卫青帮忙，给陛下递话，陛下也不会帮我们的。”
“为何？”玉玲珑想不通。
“娘子说的对，”虚稹也道，“这件事不仅于江都王是丑闻，于陛下而言更是。皇室宗亲，诸侯之女，居然血脉混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会损坏皇室威仪。若是江都王没有把请封折子递上去，那这事也只是江都王一个人丢脸，可现在，是整个大汉皇室的事，已经不容许我们把真相揭开了。”
“可是算算时间，请封折子也还没到长安呀，”玉玲珑不死心地道，“陛下都不知道这件事，一切还来得及呀。”
“可等我们到长安，一切已经成为了定局，哪怕我们飞鸽传信，也是赶不上的。”伊泠玉也很是无奈，这又不是在现代，一个电话过去，就能拦下的。
玉玲珑咬了咬下唇，不甘心地问道：“那就这样，让细君做一辈子的江都翁主，无法认回亲生父母吗？”见伊泠玉突然盯着她看，不免心虚，“怎么了姑姑？我哪里又说错了？”
伊泠玉微微一笑，“傻玲珑，谁说细君要做一辈子的江都翁主了？”看着不解的众人，“对于刘建此人，你们怎么看？”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伊泠玉什么意思。
唯有暗香似乎想到了什么，试探着接话：“依姐姐看呢？”
“我觉得，不出六年，江都王必死，江都国也将除国，细君会以罪臣之女的身份前往长安。”
等到刘建事败身死，刘细君困居长安，他们就可以做点手脚，让刘细君假死脱身，重获自由，做回隋家女了。
想到这些，伊泠玉便开始盘算起了收集药材，炼制假死药的事了。
不过这一切都还太早了，现下还是收拾行囊，动身赶往长安为重。
伊泠玉遥望长安方向，心底的思念已经成河，也不知道那人是否回到了长安。
卫青，你现在又在做些什么呢？是否也在想我？
莫急，我很快就能回到长安，与你重逢，这一次，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长安
一个面容带着英气，飒爽俊秀，年不过十六七八的少女搓着拳头，神态焦急又担忧地来回走动着，时不时还停下来看向那忙碌的屋子。
“郭姑姑，你可以停下来不走了吗？晃得我眼睛都花了。”一个稚嫩的声音略带抱怨地道。
“伉儿！”轻斥声随即响起。
少女驻足看去，就见那台阶上歪头坐着个小童，粉雕玉琢，煞是可爱，瞧着不过三四岁，却似小大人般板着脸蹙眉盯着她，而就在小童旁边还束手而立这个青袍男子，容貌更是迭丽清冷，恍若神人。
郭怡面色一红，有点羞窘，又有点局促，手指搓了搓衣角，低垂着眼睑，嗫嚅道：“抱歉，我，我只是太心慌！”
卫青安抚道：“别担心，嫂子不会有事的，孩子也能平安降生，你等着做姑姑就是了。”
可卫青话音刚落，就见屋子里跑出个身着翠衫的年轻妇人，手里沾满了血，急忙跑出来大叫道：“糟了糟了，胎位不正，要难产了，快些请大夫来。”
卫青面色一僵，随即吩咐守在五步外的卫步道：“没听见盈袖的话？还不快去！”
“诺！”卫步快步离去，顺带让人再把珍贵药材都那些来。
而郭怡也按捺不住，急急地就像跑进产房，却被盈袖一把拦住。“郭家小娘子，你不能进去，你还未出阁，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可是我嫂嫂她……”郭怡急得都快哭了。
卫青冲盈袖摇了摇头，“让她进去，给你们搭把手吧。”
盈袖很想说，就看她这慌了神的样子，别添乱就是好的了，可这到底是自家兄长的师妹，她也不好多说，只好带着郭怡进去了。
很快大夫便来了，产房门被关上，里头的动静更大了，可产妇的声音却是低不可闻。
卫伉瞧着这些，心里没有来地害怕，伸手抓着卫青的衣角，可怜巴巴地望着他，问道：“爹爹，娘亲当初生我时，也是这般痛苦吗？”
卫青没想到卫伉会问这个，有点愣住，随即也想起了当年卫伉出生时的场景，那时他也是守在门外的，和他站在一起的，是伊泠玉和虚稹。
“爹爹？”
卫青从回忆中醒来，伸手摸着卫伉柔软的头发，道：“是呀，妇人临盆时，都是痛苦的，你娘亲也一样。”
“那，那娘亲是因为生伉儿的时候太痛了，所以才不想要伉儿的吗？”卫伉可怜又委屈地问道。
“瞎说什么？你娘亲怎会不要你？”卫青蹙眉，蹲下身，平视着卫伉道，“她只是有点事要办，才不在我们身边，很快，很快她就会回来了。等她回来了，就会带着伉儿出去玩儿了。”
“真的吗？”虽然卫青每次都这么回答，可每次都没有实现，但卫伉还是很高兴，眼睛笑得像是月牙，弯弯的，很是可爱。
不多时，盈袖再次出来汇报，这次她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兄长，郭家嫂子她，这胎可能生不下来了，可若是要强行催产，郭家嫂子就性命难保了。兄长，现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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