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画风不对的废后现场
刘彻脸色微沉，“就如同你一般？”
伊泠玉点头，虽然她这个树灵是假的，但她必须打消刘彻追求长生的念头，哪怕效果微弱，她也必须给刘彻提个醒。
“陛下富有四海，身边又有栀桦这个精通医药之人，你该明白，世间多半鬼蜮伎俩，都是与巫、医有关。巫者如楚服，施法必尸骨累累，但最终不过徒添罪孽，害人害己，根本不能一偿夙愿。而医药广博，看似寻常的花草，却能达到各种稀奇古怪的效果。你刚才问我可有迷惑心智之法，那不知陛下还记得元光初年，徐经娥给后宫妃嫔下曼陀罗之事吗？”
刘彻脸色顿时铁青，隐隐有着怒气。
可伊泠玉还是要说：“曼陀罗只是一种花草，可只要提炼得当，它就能放大人的情绪，再稍加引导，便可让人做出往常不可能做出的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迷惑心智之法？”
“好了，莫要再说这些闲事了。”刘彻打断了伊泠玉的话，他已经不想再听了，“天色不早，你还是好好休息吧。”说完便要起身。
伊泠玉无奈叹息，别看刘彻如今还没到三十岁，可他对长生已经有了点心思，虽不如何急切，可到底是存着份希冀的，尤其是有她这个‘树灵’在身边，又有卫子夫的生命灵水，刘彻毫不怀疑长生之法的存在，或者说，他苦心要留下自己，又何尝不是为了所谓的长生？
她想要打消刘彻的念头，实在是太难了。
“陛下，”伊泠玉叫住了刘彻，“我想要再求你一件事。”
“说吧！”
“我希望，你能放袭香暗香自由！”
刘彻诧异地转头看向伊泠玉，见她是认真的，思索了下，就点头同意了。
“行，只要她们愿意，可以随时出宫，只是一旦她们离开，就不能再回来了。”
刘彻并不在意两个宫女的去留，他倒是很高兴伊泠玉这个要求，伊泠玉在意的人越多，他就越能通过这些人锁定伊泠玉的行踪。
秋高气爽，七月流火，庭院里的秋海棠绽放着娇艳绯红的花簇。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整个天空都透着澄澈与疏朗。
伊泠玉高坐正殿，罕见地穿着青色褕翟，长长的裙裾铺了一地，裙身上的翟形彩画雉如凤凰般夺目，头上戴着的游鹬高翠花纹的金凤冠垂下的翡翠珠翠碰撞有声，凤冠下是一张绝色容颜，眉若柳叶青黛，眸似秋水明媚，面如芙蓉粉泽，琼鼻俏丽，樱唇柔嫩，玉带环绕，衣袂纷飞，端的是绝世而独立，盛颜仙姿，端雅冠绝。
一侧站着的暗香看着伊泠玉满眼惊艳，好奇地问道：“娘娘今日怎么这般盛装？”
伊泠玉但笑不语，只是冲门口道：“因为今日，是七月乙巳日呀！”
她总不能说，今天是她最后一次有资格穿上这身凤袍，为了不留遗憾，才翻出来穿上吧，不过这衣服虽美，却没有相机，不然她还可以拍下来留作纪念。
“如果你真想要，我可以帮你留下一副传神度九成九的画像。”泫音适时地道。
伊泠玉眉梢为不可查地抖了抖，呵呵，别以为她不知道它的小九九，还不是为了坑她的愿力，她才不要呢，虽然很美，可和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干嘛要留下陈阿娇的画像？堵心吗？
说话间，外头就来了响动，定睛一看，原来是十来个内监簇拥着两个男子走来，其中一人的手里还拿着圣旨。
伊泠玉与东方朔四目相对，都看见了彼此眼底的复杂难言。
东方朔实在是没想到，他不过是回家乡厌次为亡妻守节一年，一回长安，就是轰轰烈烈地巫蛊案，历经大半年，如今终于尘埃落定，传达废后旨意的活计，居然落到了他头上。
看着眼前这个一如记忆里鲜活绝色的女子，东方朔恍然发觉，相识多年，她居然没有半点变化，一如初见，但今日过后，这个骄傲洒脱的女子，就不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而是遭人唾弃的废后了，心下抽痛，竟是不忍起来。
东方朔为朋友的境遇感到不忍伤怀，而伊泠玉看到他却是想起了红尘与卫伉，心下幽幽一叹，她虽然不打算帮红尘完成心愿，可她也的确不想让卫伉知道自己的身世，稚子无辜，还是让孩子有个开开心心的人生吧，只能对东方朔暗道一声抱歉了。
伊泠玉把目光转移到东方朔身旁，那个拿着圣旨的人，姿容俊秀，身形挺拔，是个一等一的俏郎君，看见他，便不由得让人想到那个红衣飘飘，容颜妖娆，凤眼长卿的韩嫣，此人正是韩嫣之弟，韩说。
韩说是韩嫣的同胞弟弟，相差十来岁，却完美的继承了韩家的优良基因，也是个美男子。只是与面若好女的韩嫣不同，他虽然也带着几分阴柔，却还是能一眼看出是个男儿，而不似韩嫣那般乍一看还以为是女扮男装的小娘子。
韩嫣‘死’后，韩说便继承了他的位置，成为了刘彻身边的侍中，只是先前他年纪小，不常出来办差，只在宣室学习，直到这两年才受到重用，伊泠玉也就只见过他两三次。
韩说虽是韩嫣之弟，可他与伊泠玉并无交情，陌生得很，故而他对伊泠玉的注目毫无反应，只是推了推发呆的东方朔，提醒道：“东方大人，该宣旨了！”
东方朔暗自长叹，只能接过韩说递来的圣旨，不去看伊泠玉，也不提醒伊泠玉该下跪接旨，只自顾自地展开圣旨，兀自念了起来。
韩说蹙眉，但也没有说什么，他也心知这并不是什么好差事，尽快宣完旨才是最重要的，旁的细枝末节也顾不上了。若是惹怒了这个即将被废的皇后，从而闹出什么乱子，就是大大的罪过了。
伊泠玉好整以暇地坐着，还端了杯果汁捧在手里喝着，只当东方朔说的话是背景音，完全不放在心上，只是听着听着，她就不耐烦了起来，都说一刻钟了吧，怎么还没完？
“皇后不守礼法，祈祷鬼神，降祸与人，德不配位，当归还皇后玺绶，退居长门宫。”
伊泠玉蹙眉想着，明明史书上只写了这一句话，怎么现实里的圣旨，却是长篇大论？这到底是废后旨意还是封后旨意呀？明明这么简单的一件事，还非要啰嗦个没完，从他们幼年相识一路说到现在，这是在追忆往昔，想说他是迫于无奈才废后的？
麻蛋，走个过场而已，要不要这么戏多呀？
听的人昏昏欲睡，念的人更是口干舌燥，直到二十来分钟，东方朔终于念完圣旨，暗自大大松了口气，这才合上圣旨，双手递交，“还请娘娘接旨！”
伊泠玉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示意袭香去接旨，并让暗香给东方朔递了杯果汁润润喉，这才道：“辛苦你了东方朔，没想到最后来送我的，居然是你。”
东方朔也是感慨，没想到哪怕到了如今，娘娘依旧这般洒脱，万事不盈于心。
韩说可没有给他们叙旧的机会，板着张脸道：“既然娘娘已经接旨，还望即刻动身，前往长门宫。”
这让还想要和东方朔说几句的伊泠玉忍不住蹙眉，没好气道：“你还真不愧是韩嫣的弟弟，一点都不可爱。”
韩说神情古怪，不明白伊泠玉为何这般熟稔得和他说话，还提起了韩嫣。
伊泠玉也没心思再说什么了，直接吩咐道：“袭香，暗香，带着收拾好的东西，我们这就走了。”顿了下，看向韩说，“韩大人，我这行礼有点多，不介意帮把手吧？”
韩说越发觉得古怪，完全没料到伊泠玉的反应居然这么清奇，和他原先构想的一点都不沾边。不等他说什么，东方朔便示意身后跟着的内监上前，“娘娘莫要担忧，陛下特意吩咐了，这些杂事自有人办，还请娘娘移驾，长门宫那里早已收拾妥当，就等娘娘驾临了。”
伊泠玉给了东方朔一个算你上道的眼神，带着袭香暗香便率先离去了。
韩说看着她们扬长而去，再看看椒房殿的内侍宫人，有条不紊地把百十口大箱子搬了出来，帮着他们带来的内侍一起搬走，惊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东方大人，我怎么感觉，我们不是来宣布废后旨意的，而是来宣布移宫旨意的？”韩说有点怀疑人生。
东方朔虽也觉意外，可仔细想想自家陛下与这位娘娘间的往来互动，也就淡定了，故作奇怪地道：“难道我们，不是来请娘娘移宫长门的？”
韩说：“……”心底有一万句mmp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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