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血冰上的较量

河谷的狼嚎像被利刃劈开的绸缎，尖锐地刺破了暮色。雷阳跟着雪爪往声源处跑，爪子踩在结霜的枯草上，发出细碎的“咔嚓”声，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弓弦上。

靠近河谷时，腥气陡然浓烈起来。不是腐肉的酸臭，是新鲜的血——温热的、带着金属味的血，混在冰冷的水汽里，刺得鼻腔发疼。雷阳看见头狼正和断耳缠斗在一处，两只公狼的皮毛纠结着，獠牙深陷对方的肩胛，每一次甩头都带起一串血珠，滴落在结冰的河岸上，瞬间凝成暗红的冰晶。

裂齿被两只灰毛狼围攻，左前腿已经瘸了，却依旧死死咬着其中一只的尾巴不放，喉咙里的咆哮震得空气都在颤。灰鼻拖着伤腿躲在岩石后，对着一只试图绕后的狼龇牙，尽管它的吼声因虚弱而发飘，却没后退半步。

“是陷阱。”雷阳的后颈毛猛地炸开。断耳带来的狼比他们预想的多，至少有七只——刚才埋腐肉的显然只是诱饵，真正的主力一直藏在山脊背面的密林里，就等着头狼带人来查探时伏击。

雪爪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低吼，是让幼狼们退后的信号。但雷阳没动，他的目光扫过战场，落在了河中央那条窄窄的活水带上。水流湍急，带着碎冰撞击着岩石，发出哗哗的声响。而断耳的狼群，恰好把他们逼在了靠近河岸的位置，身后就是陡峭的冰坡，退无可退。

“必须打乱它们的包围。”人类的思维在疯狂运转。雷阳瞥见风耳缩在雪爪身后，吓得眼睛都闭紧了，而黑石则趴在一块岩石上，喉咙里发出犹豫的呜咽——它想上前，却又怕被波及。

就在这时，围攻裂齿的一只狼突然掉头，盯上了落单的灰鼻。它弓着身子，一步步逼近，涎水滴在冰面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线。灰鼻绝望地往后缩，后腰已经抵住了岩石，再退就是万丈深渊。

“就是现在！”雷阳突然窜了出去，不是冲向那只狼，而是朝着河中央的活水带。他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正在厮杀的头狼和断耳。

冰冷的河水瞬间没过了他的腹部，碎冰碴子像刀子一样刮着皮肤。雷阳强忍着刺骨的寒意，奋力往对岸游。水流比看起来更急，好几次差点把他卷进冰窟窿里，他只能用爪子死死扒住水底的卵石，一点一点往前挪。

“这疯了吗？”黑石惊得站了起来。连断耳都停下了动作，歪着头看着河水里挣扎的雷阳，眼神里充满疑惑。

雷阳终于爬上了对岸，浑身的毛都冻成了冰碴，像披了一层银色的铠甲。他抖了抖身上的水，对着被惊呆了的断耳狼群，发出一声极其嚣张的嚎叫——那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赤裸裸的挑衅，仿佛在说：“来抓我啊。”

断耳的狼群果然乱了。一只年轻的公狼按捺不住，骂骂咧咧地冲进水里，显然觉得抓一只幼狼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它刚游到河中央，就被一股急流卷得失去了平衡，挣扎着往冰窟窿里坠去，发出惊恐的尖叫。

另一只狼想绕路从下游的浅滩过河，雷阳立刻冲过去，在岸边来回踱步，时不时对着它龇牙。那狼犹豫了，它不确定对岸有没有埋伏，更怕重蹈同伴的覆辙。

“蠢货。”断耳气得在原地转圈，却不敢分太多狼去追雷阳——头狼已经抓住机会，一口咬断了它的前腿筋，疼得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雷阳的目的达到了。断耳的包围圈出现了一个缺口，原本盯着灰鼻的那只狼也分了神，扭头看向河对岸。雪爪抓住这个空隙，像一道白色的闪电窜过去，精准地咬在那狼的后腿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凄厉的哀嚎，那狼瘫在了地上。

“风耳，咬它的鼻子！”雷阳在对岸吼道。他知道这只胆小的幼狼不敢下死口，但扰乱对方总可以。

风耳愣了一下，看着雪爪鼓励的眼神，突然鼓起勇气，冲过去对着那狼的鼻子狠狠啄了一下——与其说是咬，不如说是用牙蹭，但足够让受伤的狼暴躁地甩头，给了雪爪再次下口的机会。

黑石也反应过来，它猛地扑向围攻裂齿的另一只狼，虽然动作笨拙，却正好撞在对方的腰上，把那狼撞得一个趔趄。裂齿趁机挣脱，一口咬穿了它的喉咙。

局势开始逆转。断耳被头狼死死压制，前腿的伤口不断渗血，动作越来越慢。剩下的几只狼见势不妙，开始往后退，想退回山脊。

“别放它们走！”雷阳在对岸急吼。他看见一只狼正往埋腐肉的地方跑，显然是想毁掉证据，或者用腐臭再次掩盖踪迹。

头狼会意，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裂齿忍着腿伤追上去，灰鼻也咬着牙跟在后面，哪怕每一步都在冰上留下血印。雪爪则带着风耳和黑石，堵住了通往密林的小路。

雷阳也跳进水里，拼命往回游。这一次，水流似乎没那么急了，或许是因为身体已经冻得麻木，或许是因为胜利的希望给了他力量。当他爬回北岸时，断耳的狼群已经被彻底打散——两只被当场咬死，断耳被头狼咬断了喉咙，剩下的三只仓皇逃往南方，连同伴的尸体都没敢带走。

河谷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水流撞击冰块的声音。雷阳瘫在冰面上，浑身冻得发僵，却感觉不到冷，只有一种剧烈的颤抖从心脏蔓延到四肢。他看着头狼站在断耳的尸体旁，仰起头发出胜利的嚎叫，那声音穿透云层，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苍凉。

雪爪走过来，用鼻尖碰了碰他结冰的耳朵。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再是轻轻一蹭，而是用脸颊贴着他的侧脸，把体温一点点传过来。雷阳能感觉到她喉咙里发出的低低的呜咽，不是悲伤，是庆幸。

风耳跑过来，抱着他的脖子，用舌头舔他脸上的冰碴，尽管自己的爪子也在流血。黑石站在一旁，看着雷阳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多了些复杂的东西，或许是敬佩，或许是困惑。

裂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把一只断耳的耳朵丢在雷阳面前，算是战利品。灰鼻则趴在雪地上，用舌头舔着腿上的伤口，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

雷阳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笑了——不是人类的那种笑，而是狼的表达方式，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他想起刚到狼群时，自己连生肉都不敢碰，如今却能在血与冰的较量中找到生机。

生存的本能，原来从来都不是孤军奋战。它是头狼的勇猛，是雪爪的冷静，是裂齿的坚韧，是灰鼻的执着，甚至是风耳的胆怯里藏着的勇气，黑石的犹豫中含着的归顺。而他，这只带着人类思维的狼，终于在这场较量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月亮升了起来，把河谷照得一片惨白。头狼开始分食断耳的尸体，这一次，它把最肥美的内脏丢给了雷阳。雷阳没有犹豫，叼起来就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不再是排斥，而是一种踏实的味道——那是活着的味道，是属于狼群的味道。

风耳和黑石凑过来，分食着他剩下的部分。雪爪坐在一旁，安静地看着他们，眼神里的冰冷彻底融化了，像河谷里渐渐消融的冰。

雷阳知道，这场仗赢了，但生存的考验还远远没结束。冬天就要来了，草原会被大雪覆盖，猎物会更加稀少。但他不再害怕，因为他不再是一只孤独的狼，他有同伴，有可以托付后背的狼群。

他抬起头，望着被月光照亮的山脊，那里曾是断耳的巢穴，如今成了他们的领地。远处的草原在夜色中起伏，像沉睡的巨兽。雷阳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里带着血和雪的味道，这味道让他清醒，让他充满力量。

活下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身边这些用獠牙和热血，与他共同守护这片土地的同类。这或许，就是生存本能最深刻的意义。


　　(https://www.youren99.com/chapter/3531488/50239596.html)


1秒记住游人小说网：www.youren99.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youren99.com